长公主打量了她,笑道:“世人所猜是哪位皇子被立为储君,你为何会觉得我该为继承大统的人?”
商时序了然她所顾虑的。
长公主身为帝王之女习惯了待人谨慎多疑,是怕她与柳南絮假意感情破裂合计骗她。
所以此召见她的目的,除了她口中所说的,还有一个,就是要考验她。
商时序到这时在柳南絮一事上才稍稍安心下来。有长公主出手,柳南絮必死无疑。
她想起前世的裴惊辞,觉得命运的既定轨迹早该变道了。
当今圣上驾崩之时,天下必定大乱。
上战场,是最快、最不易被发现拥有自己兵力的途径。
沙场上将与兵出生入死,残酷的现实迫使他们互相交付忠心,激出家国情怀。
即使两人从前是死对头,裴惊辞生来将门子弟,须得是历练一番才拥有属于他的军队。
她想过,要不指使裴惊辞像梦里一样征战沙场领军功罢了。让裴惊辞历练过后,当她听话的恶犬。
毕竟梦中,只有裴惊辞把柳南絮搞下了皇位。
她太迫切地想柳南絮死无葬身之地了,一切可以利用的人,她都想冒风险去试。
可是……算了。
不是主动的她不要,男人应该心甘情愿为她做事,求人于她的傲骨不符,而且靠人不如靠己,要防范柳南絮也不止一种办法。
譬如与长公主联手,即使第一次见面,她便冒进了些,可幸是知道长公主对皇位的执念,才正好合了长公主心意。
而且也没理由因她一念之间,需要裴惊辞去付予生命的代价成长,最后练得千军万马供她遣唤。
所以,当下长公主是对付柳南絮最佳人选。
商时序想到这处,回长公主道:“自从经商过后,臣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人,心态已然改变,不必臣多说,公主也明白大玄朝的女儿生来即刻被视为货物一般。不说之前那对庆氏父母的母女情深感动到臣,且说臣食铺里有位厨娘,她是一户平常百姓的家媳,却敢出门找活计,也抗下长辈的质疑,舍得自己的钱财供女儿读书,也有位徐姑娘,不喜欢便不嫁了,哪怕她没底气却也逃了婚,也无特别会的谋生手艺,但这勇气,震撼过臣的心。”
长公主微点头,抿口茶,“听你一说,我也想起一人,便是裴惊辞的母亲,我的大姨,她年轻时勇猛善战不输男人。”
“周将军英姿勃发,心含凌云志,是为典范,可惜却只能男扮女装,才让世人乘机将功名揽归到裴大将军身上。”商时序说,“所以,臣才忽然想,大玄朝的女子不是都想依附于他人过活,而是没有机会,没有能站起来的机会,倘若公主当了女帝,女子便不必受父夫子的压束,做什么,便可以放开手脚大干一场。”
但光女子当帝是不行的。
要这世人,都对女子居决策层习以为常,才尚可。
商时序省略了这句,结语道:“公主乃大玄朝最正的皇家血脉,岂是那些皇子可比的?你不当帝,谁当帝呢?”
长公主长叹一气,不知商时序的话有多少句是真情,多少句是假意,但几乎都说到她心口去了。
但长公主仍恶意道:“可是,现如今突然冒出来一个叫柳南絮的前皇后长子,怎能说我是大玄朝最正的皇家血脉,要不这样,表嫂若是与我同出一气,你帮帮我吧。”
来了。
商时序握紧手掌,手指掐入手心,“公主不必与我见外,为公主赴汤蹈火,该是臣的职责。”
长公主忽而笑了。
身为臣子句句是卑,可骨气却傲得不行。
别人看不出来,但她身上的傲气与她同出一辙,最是熟悉不过。何况商时序新奇的东西一件又一件,她哪敢小瞧她这个表嫂。
“我这里有份柳南絮一家触犯大玄朝律法的伪料。”长公主顿了一下,看她反应没有异处,不露声色道,“你尽管按照这伪料上的步骤做,我来兜底,那大玄朝的男子再金贵碰不得,他现在也是一介平民,而我是公主。”
能亲自手刃柳南絮,商时序求之不得。
……
早,南街。
清晨雾未消散,商时序便睡不下去了,穿好藕色立领纱衫,轻薄的米白曲裾裙,腰间系白腰封,再绕两圈长长而飘逸的褐丝带。
裴惊辞强烈要求之下,她盛装打扮去街市陪他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