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擒陌脸色也白了又白。
坏了。
他一向行事霸道惯了,竟想也不想就出了手,还是如此强烈的一击。
所幸那只手却在中途被一道凭空出现的外力干涉,扭转了个弯,强烈的掌风没有砸中秦不悔的脸,而是轰的一声,在地面上砸了个坑。
秦不悔脸颊冒出薄薄一层汗珠。
事已至此,裴擒陌也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而是在心里怒骂:“沈庄主!你过于仁善了!”
脑中的声音却比以往都要森寒:“你想体会一下生不如死的感受?”
裴擒陌:“……”
他本想发作回怼,可一想到这几日沈羿的灵魂频频消失,自己的状况也会受到影响,斗起来说不定对方会性命难保,还会反过来影响自己,便不再多争,收回手清了下嗓子。
“屋子不用你收拾了,回去罢。”
秦不悔听闻此言,瞳孔颤动,什么都没说,只是从地上站起,扭头出门。
然而,一眨眼的功夫,人又回来了。
手里还多了把扫帚。
对方默默将地上的花瓶碎片清理干净,才朝他拱了拱手,双手关门离去。
屋内仅剩下魔君一人负手杵在原地。
不知过了多久,裴擒陌闷闷吐了口气。
沈羿的这帮弟子不像是他魔宗的那些下属,对他唯命是从,而是都有自己的主见,做些自以为能关切他人的事,这一点真是让他烦得要命。
因为这关切不是对他的,而是对这具身体的主人的。
裴擒陌认为自己不是嫉妒,却又形容不出心里这微妙的感觉是怎么一回事,索性拿起桌上的茶杯,丢出窗户摔个粉碎。
沈羿只当他是忍受不了梅花庄的生活,冷冷道:“裴宗主,若你还是想要《凌飞十二招》秘籍,恕沈某不能给你,此功是梅花剑庄开创人韩若所撰,除庄主之外,任何人都不能看,在不能确定他是下一代庄主之前,也不能给任何弟子看,所以我劝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不要再祸害梅花剑庄,赶紧从我的身体里离开罢。”
裴擒陌拍案:“与你说实话,你那《凌飞十二招》我并不感兴趣,我也没有离开你身体的方法,你若不信,便再来与我同归于尽,反正习武之人都不怕死,本座来找你决斗那日,就没想过活着回去!”
沈羿:“……”
话音落下,裴擒陌板着面孔,坐到铜镜前。
镜子里的沈羿一袭白衣,束天青云纹腰带。
他望着镜子,心中的玩性大发,伸出双臂,对着镜子褪下身上的衣物。
沈羿低声质问:“你这是作甚?”
裴擒陌戏谑道:“既然你我都没有办法摆脱眼前的困境,倒不如放宽心情,玩点别的,我瞧你整天穿一身素,看上去古板无趣,来,让本座来教你何种穿衣打扮才能称为养眼!”
话音落下,他将外袍褪去,扯过一身豆青嫩色外裳披在背上,又照了照镜子。
虽说前日那一身藕衣也不难看,可就是感觉多了一点庸俗,差了那么一点清逸出尘的气质,所以才换上绿的试试。
然而,当下一看,也差了些意思。
裴擒陌纳闷,虽然沈羿的容貌比不上他那般绝世,可骨相瞧着并不算丑,怎么配上自己的审美穿衣就这般奇怪。
沈羿的面容并不太能瞧得出有多大年纪,眉目似画中的神仙,额头与发际的接线处有一抹胭脂色的胎记,手脚骨骼修长,美中不足的是,手腕处却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虽有瑕疵,但整体的样貌确实称得上是上乘,越看越觉得心痒。
裴擒陌想让沈羿出丑,却不想让衣着毁掉一个长相干净的美人,只能无奈地作出妥协,对着镜子褪下艳色的衣服。
就他的手指无意间划过领口的肌肤时,那水润得嫩豆腐般的触感令他倍感诧异。
咦,他从前怎么没发现这具身躯手感如此绝妙?
他情不自禁掀开前襟,偷偷瞄了一眼。
目光落到那粉嫩嫩的肉上,一时出了神。
就在这时,脑子像是被人用针刺了一下,一道冰冷的声音随之而来:“裴宗主,你想让我戳瞎你的眼么?”
裴擒陌:“……”
被对方抓了个现行,说不尴尬是不可能的。
不过他脸皮奇厚,轻蔑笑道:“我不过是当成自己的身体在欣赏罢了,就凭你这冷冰冰的性子,你就算求本座对你有非分之想,本座也绝不可能有!”
沈羿:“呵。”
短短一个字,却让裴擒陌心中愤懑。
“笑个头!”
夜里,裴擒陌躺在榻上,思考自己不能在梅花庄这么日日待下去,不然迟早要疯了。
这么一想,就入了梦。
梦中,他身处在一块绿油油的青草地上,看着有些熟悉,却又想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