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真的记不清了,他连杨修仪是怎么走的,为什么走的,走完后去了哪都一概不知,哪里知道自己还做过如此冷血决绝之事。
杨修仪自嘲地笑了笑:“记不得也没关系,弟子只是想告诉您,从今日开始,你若再让弟子放三碗血,弟子就让你也放三碗血,你若心里敢有旁人,弟子必将您的心挖出来,让你变成不会说话的空壳,我说到做到。”
沈羿当下有点后悔没有早点选择死了。
杨修仪说完,凑近用鼻尖蹭着他的额头:“师父,从前的您解开这种低劣的穴道不在话下,可是现在,您似乎做不到啊,怎么现在是体虚到内力都用不出来了。”
沈羿面红耳赤:“闭嘴。”
若只是病弱体虚发挥不出实力,他并不会感到有什么窘迫之处。
可他偏偏他失了忆,许多武学心法都想不起来,不然就算伤得再重,也有一战之力,哪里会到现在这个境地。
杨修仪见他仍是嘴硬,冷笑道:“罢了,师父,露天席地,您当下可以嘴硬,等过一会儿,您可以放声大叫,徒儿保证,不会有任何人听见。”
沈羿瞳孔紧缩,看见对方伸手解开自己的腰带,嘴里暗骂一句:“……畜生。”
杨修仪动作停顿,眸色越发低沉,忽而伸手扳起他的面颊:“师父大可再说一遍。”
沈羿两腮被捏得很痛,但更痛的是他的心脏。
他将自己的毕生所学——除凌飞十二招之外的功法全都毫无保留地教给对方了,可是对方最后竟反过来用自己教出去的武功对付自己,这是多么讽刺,可笑。
他咬牙道:“我说你是畜生,禽兽,白眼狼。”
杨修仪见他一口气痛骂出声,冷笑着看着他道:“我是畜生?那师父算什么,被畜生骑的羊吗?”
他就是想从内到外地彻底击溃师父,摧残对方的身心,将自己所承受过的痛苦从师父身上一一讨回来。
可是,他见师父难过,竟没有体会到多少想象中的愉悦。
奇怪,当初对他的痴心视而不见,又狠心赶走他的人,不就是师父本人,他为何要心软,为何感受不到报复的快乐?
就在此时,胸口忽然传来钻心的疼痛。
他以为是自己情绪失控导致的心痛,可喉咙溢出腥膻,才低头发觉,自己的胸膛被一把长剑穿过了。
杨修仪瞳孔收缩,忍住胸口的疼痛,缓缓回过了头。
他惊讶地发现,身后站着的人,居然是一张曾见过的,熟悉的面庞。
张天策双目赤红,手握剑柄,忍着泪道:“大师兄,亏我以前还觉得你是对我最好的人……你这个禽兽。”
第64章
杨修仪双目瞪得如铜铃一般:“怎么会是你……”
他明明来这个地方之前已经四处侦查过, 确定绝无一人在此,这个三师弟究竟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沈羿脑中极力回想了多次也没想起来对方的身份,眨了眨眼:“是……张天策吗?”
张天策双目猩红:“是我啊师父, 您怎么连我都认不得了,多亏李道长教给了我一套虚空之法,我才能自如隐匿自己的气息,悄悄跟在你们身后,谁知跟上来我才知道, 大师兄他竟是如此的丧心病狂, 他就像只六亲不认的狗一样让我恶心!”
他与李浮尘会面后, 就在山间遇到敌人走散了, 刚刚感觉到身后有人跟踪, 才一路跑到这, 听到声音才一直躲在暗处观察, 哪知道对方竟这般无耻。
如此令人作呕之人,他竟然还崇拜过, 现在真想给曾经的自己一个重重的耳光。
杨修仪没在意那些刺耳的话, 注意力都集中在“李浮尘”三个字上,眼皮上抬:“李道长也在附近?”
张天策冷笑:“若是他在,也轮不到我来杀你了, 不过你别高兴得太早,就算他不在, 我也一样能杀你。”
杨修仪松了口气,浅浅笑道:“三师弟真是吓了我一跳啊, 李道长不在, 你也敢用这种口气跟师兄说话,是不是师兄离开剑庄太久, 你已经忘了师兄曾经是如何将你打得痛哭流涕的了?”
沈羿见二人剑拔弩张,忙出声提醒:“天策,你千万不要对他掉以轻心,他……”
话未说完,锁骨上方的穴位忽然被杨修仪点住。
“你、你竟然点师父的哑穴!”张天策怒不可遏,手中的剑挪动了一寸,厉声道,“想活命的话,就快解开师父身上的穴道!”
杨修仪面露苦涩,摇摇头:“三师弟,你为何要对我如此嫉恶如仇?当初我被师父赶走之时,你不是还替我鸣不平么?”
张天策瞳孔微怔。
正因为当初的大师兄对他很好,他才一时天真被受其蒙骗,险些背叛了剑庄,与师父对决的那件事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是压在他心中的一块沉重的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