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天后,降谷零的手机上又接到朗姆的简讯。
【苏格兰明天会上东都环状线,目标是小仓千造。—Rum】
——一个因为警视厅针对苏格兰的缉捕行动,意外浮出水面的连环杀人犯。
这件事已经在新闻里出现过,降谷零飞速编辑了一条回讯。
他没有急吼吼一口答应,而是不紧不慢地反问道:
【苏格兰怎么想亲自对付他。“艺术”?—Bourbon】
【这个疯子迟早死在这上面。—Rum】
没有反驳,就是默认的意思。放下手机,降谷零陷入沉思。
这个任务其实包含了两个部分,一,找到苏格兰,二,阻止他的行动。
朗姆的急性子,与他毒蛇般的谨慎并不冲突,或者说,他正因性子急而行动上更加谨慎。
当时与他通话,降谷零拐弯抹角地索取更多苏格兰的资料,却被朗姆用模棱两可的说法一带而过。
他说:“我的手下缺人,但不招废物。”
虽然朗姆在给他下套,但更大的可能是,连他也没见过苏格兰本人。
以降谷零所知的信息,苏格兰直属于那位先生。他权限极高,主要活动于组织下属的研究所,这份工作就决定了苏格兰不需要像普通的代号成员一样,在琴酒与朗姆这两面大旗中择一而栖。
“苏格兰,这曾经是一个叛徒的代号。”电话挂断之前,朗姆的声音犹在耳畔,他说:“即使换了个人,对我而言,他依然是。”
诸伏景光的笑容在眼前一闪而逝,降谷零无声地握紧拳。
此苏格兰非彼苏格兰。
他不能心软。
*
列车的监控画质并不清晰,降谷零通过公安,只能从交通课得知小仓千造上了这一班车,却不能具体到哪节车厢。
他从车尾登车,一路往前找了七节,终于在倒数第四节车厢的车门处被迫暂时停下。
——即使有乘务员不断地安抚众人,乘客的情绪仍然不可避免地躁动起来,踩点谈项目的社畜急得要扒车门,内急的小学生发出哭喊。
时间在飞驰中不断流逝,这已经是列车不减速经过的第七个站点了。
广播再响起时,出声播报的,却不再是冷冰冰的合成女音。
“因突发紧急情况,本班列车短时间内将不在任何站点停靠。除此之外,如果旅客在车内发现可疑物品,请不要以手触摸,立刻通知列车员。”
一道更温和的男声取代了它,他说:“东都铁道的职责,就是将每一位乘客安全地护送到终点,请大家不要惊慌,我们全体乘务人员将与您同在。”
麦克风后面的,一定是一个耐心的人,他不厌其烦地将同样的话重复三次,车厢中的嘈杂渐渐如海水退潮。
人群就是这样,在它之中,恐慌会以指数级的速度传播,来之不易的冷静也亦然如此。
一个疑问浮现出来。
“可疑物品……找到可疑物品就可以停车了是吗?”
广播当然听不到这个问题,但沿车厢一节节检查的乘务员提供了答案,乘客不约而同地起身抬头,自发寻找着可能存在的可疑物品。
降谷零也同样抬起头,此刻他心中转过的,还有另一件事。
——这段广播,前半段是中规中矩的通知文本,后面则巧妙地化用了共情手法,将乘客独自待在车上的慌乱,转化为和乘务共同努力的同仇敌忾。
后面的这一段,只有深谙群众心理的人才能写得出来。这时候来到列车室的,只可能是乘客当中的警察,而这个警察,也必然常年与群众、或者说,与媒体打交道。
唐沢裕。他也在列车上?
*
唐沢裕给佐藤回了一个电话,说明列车的情况。放下话筒的他,刚刚走过了一节车厢。
他身着便服,就干脆向列车员借了一个袖标,侧身避让的乘客中,他目光细致地扫过行李架和座椅。
一节电车里,能放置炸弹的角落只有这么多,但目光所及之处,并没有什么异常。
……炸弹真的会在车厢里吗?
一个列车员忽然拍了拍他的肩,附在耳边,说了句话。
唐沢裕皱起眉:“卫生间里有发现?”
这么多人被困在电车上几十分钟,卫生间的队伍早该排成长龙才对,为什么直到现在才有人发现里面的可疑物?
“是2号车厢的洗手间。”乘务员补充道。
唐沢裕脑内过了一遍车站的分布图,忽然明白过来。
一趟电车那么长,为了分散人流,每一站与站台接轨的车厢都是不一样的。
2号车厢的人寥寥无几,是因为它对接米花车站,那时电车已经不能停靠,上车的乘客就这样刚好错过了。
“我现在过去。”唐沢裕直起身,“还有其他乘客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