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奉本来对慕灼华有求娶之意,听了周围议论声,那点心思也都消磨没了,非但没有凑到慕灼华跟前去,反而还有些躲着她。
这声音自然也传到了刘琛耳中,刘琛如今对慕灼华的观感极好,便忍不住为她辩解了几句。
“皇叔,你不是向来看重慕灼华的吗,怎么这回将她骂得这般厉害,可是她犯了什么错?”刘琛好奇问道。
刘衍好整以暇沏着茶,微微笑道:“年轻人有了点微末功劳便浮躁,行事马虎,不压一压不行。”
刘琛倒是觉得慕灼华身上有一种年轻人少见的谨慎和稳重,但刘衍会训斥她,定然也是因为她做错了事。“想必她也只是无心之失,皇叔不必如此苛责,听说她都被骂哭了。”
刘衍笑而不语。
哭是哭了,却不是被骂哭的。
但这种误会也挺好的。
刘琛知道刘衍看似温和,但发起脾气来有多恐怖,连七尺男儿都忍不住要膝软下跪,更何况慕灼华年纪轻轻,再成熟稳重,她也只是个初出茅庐的小姑娘。刘琛想到她跪在刘衍面前哭,不知怎地就有些心疼。
“皇叔对旁人都和和气气的,怎么就对她这么苛刻呢?”
刘衍若有所思地扫了刘琛一眼。“原先对她偏见最重的,难道不是陛下?”
刘琛脸上一红,支吾道:“朕……朕那时确实是不了解她……但皇叔你一开始就很欣赏她的才华,为何如今却这么针对她?她对你如此敬重,你这么做她必然十分难过,甚至难堪。”
“臣也是为她好。”刘衍说着一顿,盯着刘琛看,“陛下对她,似乎也过分看重了一些?一个臣子而已,难道做错了事,便骂不得了?”
刘琛一时哑然。
刘衍摩挲着微烫的茶杯,沉吟片刻,道:“陛下今年已二十有一了,社稷无后,乃是大事,几日后上元节夜宴,太后开了恩德,会让全城的官家闺秀都进宫赴宴。陛下若是不中意世家贵女,小门小户的闺秀,只要身家清白,也无不可,只是婚事不可再迟了。”
刘琛心头一沉,咕哝道:“皇叔你不是也没有成婚吗?”
刘衍抿了抿茶,微笑道:“臣不娶无后,对有些人来说,才是件好事。”
上元佳节,不设宵禁,这一日才算是一年之始,也是一年中最热闹的节日之一。
刘琛在城楼上率百官点燃烟火阵与民同乐,然后便在御花园设宴款待百官。今年与往年有些不同的,便是太后宴请了城中所有官眷,但凡家中有十四至二十岁的未婚女,都可以进宫赏花灯。太后此举用意,昭然若揭,因此但凡七品以上官员,家里有个长得还过得去的女儿的,无不把闺女打扮得漂漂亮亮送进宫去。一时之间,锦绣坊的布料都卖断了货。
宫中有条流波河,这夜宴以花灯为名,每个少女便都会带上一盏自己亲手制作的花灯,在灯上写下心愿,放入流波河中许愿。自然人人写的都是国泰民安,风调雨顺这类官话,心里祈求的,又是另外一回事。
官眷们的宴席与百官的宴席分隔在两处,听得到另一方传来的说笑声,却看不见那边的情形。树梢廊下,到处挂满了形状各异的花灯,把御花园照得亮如白昼。
慕灼华自然是随着户部的官员坐在一起,众人都穿着青衫常服,相互斟酒谈笑,气氛轻松融洽。
慕灼华酒量一般,稍稍喝了两杯甜酒便停了下来,想到去年今日,她还跟着平民百姓跪在城下仰视天颜,如今却坐在御花园里安享富贵,不禁一阵唏嘘。
“上元节的河灯与中元节的河灯有所不同,中元节的河灯是祭亡者,而上元节的河灯是向上苍祈福。”有人侃侃说道,“因此这上元节的河灯比中元节还要繁盛,尤其是女子,大多借此机会祈求姻缘,若是成了婚的,便会祈求早生贵子。”
另一人接着道:“所以年年此时,便会有男子去河边守着,专等那未婚求姻缘的妙龄少女,看能不能促成一段良缘。”
说罢众人都笑了起来。
可惜,今年城里最好的女子都进了宫来,只等着陛下挑选。
一同僚转头看向慕灼华,笑着道:“慕大人也是适婚女子,何不也去放河灯求姻缘?”
邹奉听到此言眉头一皱,有些心虚地别过头去,不敢看慕灼华的神色。
慕灼华笑笑道:“河边都是妙龄少女,我去了恐怕会被人误会,再者说,我也没有准备花灯。”
别人都是罗裙粉衫,她一身文士长袍,去了怕不是要被当成男人赶走了。再说了,人家去河边都是奔着选秀的,她堂堂正正一个朝廷命官,去凑什么热闹。
“慕大人多虑了,你这身形一看就是女子。”那人笑道,“没带花灯也不打紧,那边专门准备了材料,可以现做一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