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春花虽然怕麻烦娘家,可她老父老母从小就疼她, 大哥也比她大好多岁,对这个妹子一直很好,比起怕麻烦娘家,何春花反而更思念家里。
而且她也是真的疑惑,究竟之前发生了什么,家里没过来, 是没收到消息,还是出了什么事。
反正何春花是不会相信娘家知道事情,不肯过来撑腰的, 这一点她想都没想过。
所以何春花犹豫再三,心里头倒没了个主意,反而问起年纪轻轻的闺女,“禾禾啊,你觉得这样好吗?”
余禾来了精神, 信誓旦旦的说, “怎么会不好,说不定外婆她们就正想着您呢。”
听余禾这么说,何春花到底是思念亲人的情绪占据上峰,于是点点头, 一咬牙做出决定, “你说的对, 出这么大事,得找你外婆好好说一通。
等你外公外婆来了, 看哪个还敢欺负人。”
余禾立刻就问了何春花大舅舅厂里传达室的电话。
何春花把这些都记在一个小本子上,这一次出来的急, 没有带,但是电话号码短,当时何春花知道何有根的电话之后,脑子里的印象可深了,因为这年头电话稀少,像极了稀罕物,所以能接触到电话,在村子里都是个大说头。
何春花当即跟余禾说了电话号码,她说完以后,又觉得不妥当,“你一个小孩子家怎么好给大人打电话,这样好了,你带着我去,到时候电话响了我去接,也好说清楚。”
余禾没有办法,只好听何春花的,她点点头,“也行,我去楼下借电话。”
县城不像公社,好几家大的国营店里都有电话,那些厂子就更不必说,还有一些领导家里也接通了电话。
余禾用一包糖果贿赂了招待所的前台,让她把电话借给她们打。
红色的老式电话,拨号的方式真的是用拨的,用手转动号码前的圈圈,而不像后来的按键,这种老古董余禾用的其实不大顺手,但落在其他人眼里,作为一个第一次打电话的乡下人,还是不错的。
何春花跟余禾一比就显得局促多了,眼神不时的瞅两眼,又好奇又胆怯,就怕把这贵东西弄坏了。
电话响了两声,很快就接通了,接电话的是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头声音,余禾非常平稳清晰的问,“您好,请问是县纺织厂吗,我想找厂里的货车司机何有根。”
带着点烟嗓的老头声沙哑,在知道了她们的来意之后,并没有何春花想的那么麻烦,而且公事公办的让余禾等等。
隔着电话线,余禾隐约听见是老头在喊人,下一瞬就换人接了电话。
余禾猜测,应该是何有根刚好在传达室边上。
下一秒,夹杂着口音的浑厚中年男性声音在余禾耳边响起,“喂,你是哪个?我是何有根。”
余禾声音清甜,“舅舅好,我是余禾,您等等,我娘和您说。”
然后余禾把电话递给了何春花。
何春花一接过电话就很兴奋,她先是喊了声哥,也不知道何有根在电话那头说了什么,何春花突然就哭了。
余禾站旁边可给唬了一跳。
但何春花就这么开始抹起了眼泪,在余禾面前,何春花是无坚不摧、能永远照顾好她的母亲,但在何家人面前,何春花同时是女儿,是妹妹,她还有家人就还有软弱哭泣的机会。
原本只是打算通知何有根一声,结果不知道是不是兄妹俩太久没见了,这一通电话竟然硬生生打了十几分钟,眼看前台的脸都要黑的凝出水来了。
余禾很上道,赶紧从兜里又掏出了一把水果糖,悄悄塞进前台的手心里。
余禾又甜甜一笑,试图拉进好感,“姐,我记得你家里有三个孩子,这点水果糖您带回来给孩子们分分,不多,但糖甜滋滋的,多少吃的愉悦。”
前台倒不是心疼话费,横竖都是公家的,怕就怕被人看见了,到时候说她小话,给领导批评了不是开玩笑的。
奈何余禾会做人,拿到了好处,前台的脸色好了不少,虽然还是顾及着怕人发现,但好说话了一些,只是半板着脸,“弄快一点啊!”
余禾连连点头,就差指天发誓。
人对美的追求是不分男女的,前台瞅了眼正在打电话的何春花,再看看余禾,到底觉得余禾这姑娘漂亮乖巧性子好,也偷偷从兜里摸出点瓜子,把瓜子塞进余禾手里。
两个人趁着这个机会讲起悄悄话,前台好奇打探,“妹妹,我在这待了这么久,见过不少热闹,可你们是怎么回事,我是真没闹明白,是不是被冤枉被欺负了,要上诉?往上头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