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这,全家都发疯了,借钱的借钱,卖东西的卖东西,连她也是这么被高价嫁给姚大队长儿子姚望伟的。
其实一开始她和姚望伟是情投意合,在一次意外后,有了孩子,余家人知道以后,拿这件事当把柄,正逢姚大队长给儿子活动,想塞进县里的街道办,名声不能出问题。
就这么生生被勒索了一大笔钱。
余秀兰一直觉得,自己婚后过不好,除了因为姚望伟是个人渣,整个人余家,包括害的她们家没了房子的何春花还有余禾,都是罪魁祸首。
总而言之,他们都对不起她,所以她这辈子就是来讨债的。
不管是工人的名额,还是好丈夫,都应该落在她身上。
想到这里,余秀兰站在家里的角落,她的手轻悠悠地卷着发辫尾巴,歪着头默默笑了。
这一世,她可不会让任何人好过。
等到王爱花带着余家人上门给何春花送嫁衣的时候,何春花还一脸懵呢。
绕是再怎么不对付,她也想不到余家人会这么对待自己。
反而疑惑这么多年了,平时见面都不热情的夫家人,怎么突然一口气都来了,吓得她还以为又出什么事了。
正想着,真要是出事,她要不要出钱,出多少钱才合适的时候,王爱花睁开她那平时总是半阖上的皱巴眼皮,“春花啊,你是我的好儿媳,这些年你给大壮守节真是委屈你了,现在余禾也长大了,不能老是委屈你。
我们合计着,为了你的将来好,怎么着也得体体面面的给你找一门亲事。
把你当成女儿嫁出去,也算全了你这么多年为大壮守着的情分。”
王爱花一来就咄咄逼人,就算是何春花平时吵架那么利索的人都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不是,娘,您说的什么意思,我怎么听不懂。”何春花不可置信的问。
不用等王爱花开口,张招娣最讨厌这个弟妹,能逮着机会落井下石,她是当仁不让的,立刻就喜气洋洋的说,“哎呦喂,我的好弟妹,你怎么听不懂娘的话呢。
娘是看你辛苦了,给你找了门好亲事,人家可是虎阳公社主任的儿子,就比你小两岁,家底那叫一个殷实咧,你嫁过去且等着享福吧!”
这下何春花是彻底听明白,也反应过来了,再看看后面余秀兰捧着的浅灰色列宁装,只觉得说不出的碍眼。
要不是何春花身体结实,这时候恐怕都气倒了。
她抬起手,指着这群人,好半晌没能说出话来,一张脸白了又红,显见已经是快要气死了。
“你、你们,是丧了良心不成?”
王爱花沉沉一笑,矮瘦干瘪的身体看起来犹如深山老妖一般恐怖,仿佛能吃人,“儿媳妇,我看你是喜糊涂了,什么叫丧良心,分明是关心你,对你好。
你就等着后天田家的人过来接人吧,你听话了,对余禾也是件好事。”
何春花往日里多么利索泼辣的一个人呐,村子里但凡敢对她当面嚼舌根的,没有一个不被她修理,可是面对这群夫家人,自己丈夫的至亲,也算是自己的半个亲人,他们如此紧逼,实在叫何春花气急,往日的那股子劲怎么也使不出来。
她的心口像是压了一块沉甸甸的大石头,说不出的难受。
在余家人气势汹汹逼婚,正得意的时候,突然迎面泼了凉水,站在最前面的王爱花最咄咄逼人,被泼到的也最多。
甚至还吃了点进去。
仔细吧唧一下嘴,才发现味道不对劲。
顺着何春花往旁边望去,拎着痰盂的余禾另一只手搭着腰,柔弱精致的面容愣生生被她显出几分泼辣的干劲,小脑袋一仰,阴阳怪气的说,“对不住啊,我失手了,刚刚还以为听到有狗在吠,想着狗不就爱吃农家肥吗,正想日行一善呢,勉强把我家的农家肥让出来给狗,没想到是奶奶你们在叫啊。
真是对不住了。”
余禾嘴上说着对不住,脸上的神情可一点没有表现,就差把‘我故意的’四个字写在脸上。
余禾就怕气不死人,脸上扬着和善又无辜的笑,语气挑衅,“真可惜啊,本来还能浇一浇作物的,没想到被一群连狗都不如的东西给吃了。”
“你!你!!”王爱花也算是打遍赤嵩大队没有敌手的蛮横老太太了,可比起余禾这份气人的功夫,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差点没把王爱花给气死。
她胸腔起伏,好半晌都说不出话来,面色阴沉沉的,配上一身的骚味,就和发疯掉进粪坑的疯子没什么两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