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几乎成了火烧眉毛时,救急的那一盆冷水。
余禾知道,在赤嵩大队的境遇能暂时得到缓解,至于将来怎么样,还有将来的方法可以应付。
所以当对上刘光同小心翼翼却仍旧粗犷的目光时,余禾莞尔一笑,仿若洁白盛开的海棠,又有芙蓉花的娇嫩美丽,她的眼睛完成月牙,一扫先前的阴霾,“我记得您,刘叔叔。
我小时候生日的时候,您送了我一把小锁。”
锁是余禾八九岁生日的时候,刘光同藏在信里寄过来的。
当时余大壮刚牺牲不久,就剩下余禾这么一个骨血,偏偏体弱多病,不是连续高烧一周,就是上吐下泻,住了好几次院。
刘光同打听到小孩子家命轻,容易被阎王收走,得有厚重的东西压着,就把祖上传下来的镯子融了,托人打成小孩子戴的长命锁,藏在信里寄给何春花。
谁知道余禾后来竟然真的慢慢好了,不再那么多病。
也不知道是不是那把银锁起的作用,还是因为她慢慢大了,抵抗力强,就不容易生病。
但落在刘光同眼里,则证实了他和余禾有缘分,势必得替好兄弟余大壮照顾好这个女儿。
隔了这么多年没见,别管余禾变得多好看,远远的一瞧,刘光同还是能认得出她,那眼睛鼻子,和小时候没差!
所以听到余禾也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叔叔的时候,刘光同显得很高兴,抚掌大笑。他是个大老粗,声音也粗犷,这么尽兴一笑,颇有种要把大队部不大坚固却贴满标语的土墙笑塌的意味。
“好好好,没想到我们小禾禾还能记得你刘叔。来,这是我给你带的奶糖。”
刘光同完全把余禾当成还没长大的小孩子哄,总之就是可劲的夸奖,再给糖。
小孩子不就是爱吃糖吗。
为了这个,刘光同可舍得钱了,买了整整一包的大白兔奶糖,还有三大包核桃酥。不仅是这些,还有国营供销社的服务员说的小姑娘喜欢的雪花膏、麦芽精、水果罐头。就算刘光同这个级别工资不低,一连串的东西买下来,那也是下了血本。
而且他难得能有假,这次除了回自己老家祭拜自己父母的坟,就直奔余禾这边来了。
也好带余禾自己去买点东西。
女孩子大了,总有需要的东西,什么衣服啊,涂的抹的啊。
要不是怕人家说闲话,余禾又有亲娘,还有爷爷奶奶伯伯,当初余大壮牺牲的时候,他就恨不能把余禾收养了,当成自己的女儿。
刘光同是知道余大壮有多疼女儿的。
人家救了他一命,他能回报的却只有一点钱和东西,算怎么回事呢。
因为他驻守的地方和赤嵩大队离得太远,甚至连看都不方便看。
要说刘光同自认为顶天立地,唯独余禾是他最亏欠的人,就怕以后死了,好兄弟余大壮怪他没照顾好妻女。
因为刘光同来的及时,余禾身上除了刚开始被扔了个臭鸡蛋,基本没受什么伤。
她没有立刻要刘光同给的大白兔奶糖,而是礼貌道谢,“谢谢刘叔叔。”
然后把目光移向杨怀成,她虽然对自己在原书中是个工具人的事实很无语,但既然都来救杨怀成了,总不能差临门一哆嗦吧。
所以她转身扶住杨怀成,看向刘光同。
“刘叔叔,你能先让人帮忙看看他身上的伤吗?”
杨怀成虽然从头到尾一声不吭,但不代表他一点事都没有。相反,他伤的很严重,除了替余禾挡的那一下,还有很多其它伤口。
当时造反青年们来的时候,一个个都是下了死手的,如果他感觉没有错,左手应该脱臼了,肋骨不像断了的感觉,可能是骨裂,身上还有不少淤青。
要不是刘光同来得及时,他甚至可能被剃掉头发,被胁迫跪在台上,他不认错,那些造反青年可以堵住他的嘴,替他承认那些莫须有的罪名。
杨怀成用右手抹去血迹,微笑的对刘光同颔首打招呼,没有半点失礼。
即便他现在形容颇为狼狈,可淤泥掩盖不了美玉的光华,他品貌不凡,谦虚有礼,自始自终沉稳有度,丝毫看不出遭逢大难的惊慌失措。
就算身上都是伤,脊背也仍旧挺直,颇有林下风采。
由此可见,他从小受到的教养良好,心性坚韧。
这样的人,只要没有折戟在时代的浪涛里,注定会有不同凡响的成就。
刘光同在部队里待了这么多年,眼力见和识人之明还是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