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上次商谈,余家人倒是认清了现实,没再说些题外话,他们把凑到的三百多块钱摊在桌面上,挑明了说只能凑到这么多,就算借也借不满五百。
剩下的钱,能不能打欠条?
吴贵兰跟何田对视了一眼,老夫妻俩都清楚,余三贵说的估计是真的。
大家都是农民,怎么可能不知道固定收入就年底分钱的时候有,最多偶尔悄悄去公社或者县城卖点鸡蛋跟农货。
但是打欠条嘛,还真不一定有威慑力,至少对余家这种一而再再而三不做人的家庭来说,很难有信服力,光是拘留所里的王爱花就是未知数。
王爱花这个老太婆生性刻薄,大家都是亲家,谁也瞒不了谁。
为了以防万一,何田主动把余三贵扶起来,“我不是难为你们,可你们说出来的话从来就没做到的,打欠条可以,但要写明了,如果不能按时还钱,你们家的房子就是春花的了。”
“这……”连余成龙都慌了。
可在国人骨子里的认知,房子是安身立命的本钱,不到家破人亡不能卖唯一的房子,而田地则是农民做梦也想拥有的,是根。
现在要把安身立命的本钱作为抵押,任谁都会犹豫。
因为这意味着如果出了什么意外,他们不能按时还钱,那么将来会连住的地方都没有。
何田似乎看出了余三贵他们的顾虑,又添了句,“如果你们能用房子做抵押,欠的钱可以分三年还。”
也就是一年还五六十块,余家人咬咬牙就能坚持过来,毕竟余成龙有工作,余秀兰又到了出嫁的年纪,还能有彩礼补贴。
这么一算,确实是笔不错的买卖。
当然,最终的决定权在余三贵身上,他才是这个家的一家之主。
想到全家把钱都凑了,房子只要能把钱还了,就还是自己家的,余三贵握拳捶了捶桌子,面色凝重,做出了决定,“成。”
有余三贵这个字,事情就算成了。
由识文断字的余禾写了欠条,又写明了抵押的事情,然后余家的四个人挨个签字按手印。
看着这一幕,吴贵兰松了口气,老脸上的神情如释重负。
而何春花拿着刚出炉的欠条跟钱,只觉得从里到外,一阵舒畅,这辈子都没这么快意过。
何春花握住余禾的手都濡湿了,她凑到余禾耳边兴奋的偷偷说,“闺女,你的嫁妆有了,将来不管嫁到什么人家,都能挺直腰杆做人!”
余禾听着何春花真心实意的话,竟然也热泪盈眶起来,她不一样,她是觉得心里某个角落似乎被填满,热乎乎的,烫的人鼻子发酸。
正式做完这些,张招娣按捺不住,立刻问,“这下成了吧,你们什么时候去公安局说放人?”
余禾站出来说,“没有这么快,流程上的事情得走完,要公安局那边进行和解的程序。您们放心好了,很快的。”
张招娣有心想抱怨几句,可是瞥见满屋子都是何家的人,到底胆怯,撅起嘴嘟囔两声,没敢大声说。
余秀兰则是定定的看着余禾,除了跟上辈子一样的结局感到惊怒之外,她还产生了怀疑,余禾虽然习惯动作没有变化,可总觉得不好忽悠了,像是觉醒一样。
余秀兰脑海里闪过一个可怕的猜测,余禾会不会也重生了。
她什么时候重生的?自己的所有行为落在她眼里,是不是就像戏子一样可笑?
最最关键的是,如果余禾也是重生的,她拿什么赢余禾?
她得快一点了,至少、至少不能让余禾继续占上风,等到明年恢复高考,也许她就再也追不上余禾了。
现在是她唯一能把余禾拽进深渊的机会。
余秀兰看着余禾,目光逐渐偏执,还有不加掩饰的嫉恨。
第42章
作为当事人的余禾, 是没有察觉到吗,那当然不可能。
但余秀兰不是第一次两次这样看她了, 余禾除了警惕之外,更多的是深深的无奈。
也不知道这位姐姐到底要什么时候下手,每次都是一些阴招,叫人恼怒。大概是经常被余秀兰这么看,余禾竟然安之若素,心无起伏。
余秀兰并不知道余禾的心思, 得益于现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大面积流行穿书小说,所以余秀兰就是想破头,也想不出余禾到底是怎么回事。
但再如何不甘心, 余秀兰在家里也没有发言权。
甚至于,当余家人签完字,盖完手印以后,她连多留下来一会儿瞪瞪余禾的机会都没有,只能不甘不愿的跟在张招娣身后, 临出门前侧头瞥了眼坐在床边, 依偎在何春花身边的余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