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东池宴去瞧过他,小小一团缩在角落里,睡梦中一边哭一边喊哥哥。
那让东池宴想起了自己的弟弟。
儿时弟弟走丢的那个黄昏,他便蹲在山洞边哭,和宿云微那时一般无二。
他只是觉得遗憾,遗憾那么像弟弟的一个人就这么死在自己面前,潜藏的情感又一次没了寄托。
东池宴垂了垂眸,瞧着自己怀里的白玉剑。
张如韵睡去之后,昙花也跟着一道入定,玉笙寒便将小草偷了出来,抱在怀里去见东池宴。
宿云微的小片叶子卷着玉笙寒的手指,半个草身躲在手指后,小声道:“东池宴是凡人,听不到我说话。”
“殿下要说什么可以由我代为转达。”
宿云微犹豫了片刻,道:“你问他,皇城宿氏的心脏可聚魂一事,是谁告诉他的?”
玉笙寒照做。
东池宴似乎没想到宿云微会这么问,想起进入幻境前匆匆一晃的那个熟悉面容,心中也有了猜测:“那花灵是宿月昙。”
玉笙寒语气淡淡:“莫要转移话题。”
东池宴漠然瞧着玉笙寒,音调几乎没有起伏,冷漠到了极点,冷声道:“宿云微自己明明就知道,何必来问我。”
宿云微嗤笑道:“果然是张如韵。”
也不知张如韵后来拼命想找聚魂的术法是为了什么,最后害得昙花的转世宿月昙一同丧命,真是得不偿失。
东池宴听不到小草的话语,只道:“都说宿家体质特殊,丢失了心脏便连魂魄都保不住,可我瞧着宿家这两兄弟不也还好好留存在这世间么。”
玉笙寒掀起眼皮与他对视了一眼,蓦地冷笑出声。
东池宴皱了皱眉,瞧着玉笙寒嘲讽的笑意,一时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垂眸看了看他手中小草,抱着剑转身离去。
玉笙寒抬指碰了碰小草尖尖,低声道:“东池宴脾气实在差,同他做道侣,想必会很累吧。”
宿云微摇了摇叶子,将他的手指推开:“他瞧着也不是想要找道侣的样子。”
玉笙寒笑意盈盈,一边将宿云微抬回屋里一边道:“殿下看我像不像呢?”
小草恹恹地趴在土里,玉笙寒却瞧出了他的敷衍和无视,笑着点了点他的草尖尖:“不逗殿下了,早些休息。”
收回手的一瞬,小草叶子已经缠上来,抱住了他的手指。
*
清早时,同门来敲门唤张如韵,说城东出了些事,百姓找上仙道门寻求帮助,师尊叫张如韵去组织。
张如韵那时刚将古琴抬到窗台下,闻言并未回首,只淡淡道:“仙道门诸多弟子,并非少我一个不可。”
同门满面不赞同之意,合上门走过来,劝慰道:“你昨日非要和师尊置气,闹着要离开仙道门,挨了戒鞭也不知道变通变通。”
张如韵拨弄了琴弦,发出“铮”地一声琴鸣:“那便当我胸无大志,麻木不仁罢了,如果修仙的前提是放弃掉良善与判断力,那我或许并不适合修仙。”
“长生也罢,能力也好,并不是非要得到的东西。”
同门沉默地站在一旁,知道劝不住张如韵了。
他是仙道门首席大弟子,平日最有想法,谁也左右不了他的决定,连师尊也不行。
宿云微在同门敲门后不久便被吵醒,被玉笙寒放在掌心揉捏了片刻才彻底清醒过来,安安静静地想,张如韵这时候的心境倒是适合成仙。
不骄不躁,坚守原则。
同门道:“最后一次,如韵,城东的案子复杂难辨,百姓需要你。”
琴音悠然又带着一丝哀愁,轻轻飘荡在空中,渐渐远去。
张如韵垂眸拨动琴弦,一曲终了才道:“这琴是师尊收我时所赠。”
他拂袖起身,抬眸望向同门,轻声说:“此事一过,我便与仙道门彻底划开联系,烦请你为我作证。”
“我张如韵在此毁琴立誓,此生不再踏入仙道门,若违此誓,便叫我这一生劳无所获。”
话音刚落,他已抬指将那把古琴毁去,散成了一团灰。
同门叹道:“你这又是何苦。”
第39章 前夫与绿茶为夺前妻大打出手
张如韵的琴是拜师时师尊赠与他的信物,与仙道门几位长老之间都有联系。
琴一旦销毁,之间牵连散去,便等同于主动退出仙道门,从此便失了修仙者的身份。
张如韵这次倒是真的打定了主意。
昙花化了形趴在桌上拨弄茶盏,好奇道:“你为何不修仙?”
凡人寿数几十载,修仙变可得长生,多少人想方设法都想要得到的东西,张如韵却轻而易举地放弃了。
张如韵笑道:“有些东西并不是非要不可,世人都看着神如此强大,不也有陨落之时,仙界人确然要比凡人寿数长久,但活来无趣,时间长与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