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笙寒以为自己听错了:“啊?”。
人又并非草木瓜果,怎么可能埋在土中就能种出,宿月昙莫非化形时出了什么意外,神志还不算清醒。
但宿月昙已经从屋中拿了两本书,准备要出门了,临行前还多嘱咐了几句:“侧院有间闲置的屋子,你平日可以住在那里,记得给幺兰浇水。”
顿了顿,他又道:“我近些时日有些事,不常在镇上,你给幺兰浇水时记得给四周的花草也浇一浇。”
玉笙寒闻声便入了院子,瞧见了宿月昙口中的那棵小树苗,小树苗生得很好,枝干挺拔,叶片嫩绿。
玉笙寒怔了怔,他上前了两步,在小树苗上察觉到了宿云微的气息。
这是一株玉兰。
那头宿月昙似乎还要什么要交代的,明明已经走出去挺远,很快又返身回来,对着小树苗道:“你再偷偷把养料渡给其他草,我便给你移栽到屋外去。”
话音刚落,小树苗便动起了枝丫,却是卷住了身侧玉笙寒的手。
宿月昙淡笑起来:“你这棵见色忘兄的小草。”
他蹭了蹭小树苗的叶子,抱紧怀中的书,转身出去了。
玉笙寒还有些没能回过神来,他将宿云微的身躯埋在玉兰花树下,起身时才有些真实感,碰着宿云微嫩绿的叶片喃喃道:“殿下......”
小树苗还未完全生出灵智,只是有些灵气。
他很喜欢漂亮的东西,以前宿月昙在,他便喜欢宿月昙,现在看到玉笙寒又果断移情别恋。
他卷着叶片,裹着玉笙寒的手指,枝叶在风中轻轻摇晃着,看起来好像十分开心。
玉笙寒将栓了红绳的玉戒挂在他的枝干上,衣衫还在湿着,但心情大起大落下也没有心思再关注自己的身体,只想再多陪着宿云微一会儿。
又或者说,是让宿云微陪着他。
他道:“你倒真是,险些让我疯掉。”
等起身时他才蓦地想起宿云微身死说的那个“好”字。
——“来生我来寻你可好?”
——“好。”
*
这座山里的小镇不似寂声山那么贫困,镇上出过一些富商和官员,宿月昙宅子旁的这家书院有些名气。
宿月昙似乎有很多事情要忙,许久不曾回到镇上,院外的结界渐渐失了效,清晨会听到隔壁书院传来学子们念书的声音。
玉笙寒给院中的小草浇了水,玉兰花拈酸吃醋,抻着叶子拦着他的手。
玉笙寒笑道:“别闹,等会儿花死了,你哥哥会把你连根拔起丢出去的。”
宿云微有恃无恐。
他如今已长高了许多,根茎盘综复杂深入地底,没办法轻易拔出来的,况且宿月昙也不会因为别的花草就把他丢出去。
开了灵智的玉兰花树像个七八岁的孩子,总是爱玩闹一些。
玉笙寒起了身,将养料混着灵力渡过去,收手时却瞧见一个青年趴在围墙上,尴尬地同他对视。
玉笙寒面上神情冷了下来,指间的灵流明明灭灭,在思索该如何将那个人一击打飞。
青年似乎也觉得有些尴尬,自己这幅样子像是个小偷登徒子,没什么正形,讷讷笑道:“那什么,我......我想找阿昙。”
找人用得着翻墙?玉笙寒明显没信,冷冷道:“找他作什么?”
“我先前借了他两本书,”青年神色有些窘迫,尤其是趴在围墙上不上不下,面色有些涨红,“我看完了,想还给他。”
玉笙寒对他的说辞半信半疑,又问:“要还东西为何不走正门,非得翻围墙?”
青年是隔壁书院的书生,先生去小厨房泡茶了,临时偷偷溜出来的:“门口有先生在看着,我不好走正门,只能翻墙过来。”
玉笙寒总觉得这人有些眼熟,他上前两步,又被宿云微缠住了脚踝。
宿云微觉得不开心,他不想有他人能吸引走玉笙寒的注意力。
他必须随时盯着自己!
那头书生柔弱不能自理,已经扒不住围墙了,他挣扎道:“麻烦你,帮我还给阿昙,就说下次我还来!”
宿云微更不高兴了,心道这人还敢有下次。
玉兰花生气是一件很恐怖的事,他会搞破坏弄乱宿月昙的院子。
玉笙寒忙转回去安抚暴怒的花,听见宿月昙清清冷冷没什么的情绪的声音在屋外响起:“逃学不是好习惯,下来。”
书生“哦”了两声,之后手腕一松,摔了个狗啃泥。
两本书从墙头飘落下来,被宿月昙稳稳接在手中。
他似乎只是回来片刻,很快又要走,仓促间同玉笙寒道:“幺兰化形便在这几日,你得看好他,别叫他跑丢了。”
玉笙寒说好。
宿月昙回屋重新拿了两本书,院子和书院仅一墙之隔,轮值的老先生对学生要求很严,一直守在门口不许他们随意进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