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仙界的剑在神力之下渺小又脆弱,一击之下便爬满了裂隙,随着四射的光芒怦然碎裂。
张冠玉被逼着连连退步,眼见狄舟也跟着闪身而来,面上神情未变,公然又放出灵力反攻而上。
玉笙寒瞧见了他身后背着的木琴,神情微微一动,已然出手放出灵流。
张冠玉怔了怔,却已经来不及阻挡,身后的木琴瞬时灰飞烟灭。
玉笙寒脚步一晃,修长指尖攥在一处,整个人淡然又平静,站在原处,将那团强行剥离出来的光团捏在手中,轻笑道:“原来这里还有漏网之鱼。”
那团光温和又柔软,指尖一动便陷下去一片,在灵力的催动下化作一朵昙花的模样。
“神当年也算是仁至义尽,将散去的魂魄留了一缕给你,”玉笙寒嘲弄道,“你自己乱了心,盲了目,居然到现在都没发现么?”
张冠玉瞧着有些茫然。
想来也是,执着了千百年的寻找,到最后要寻的人其实一直在身边,换做谁都会难以接受。
玉笙寒垂眸瞧着手中的小团魂魄,地面震颤着,像是从远处传来的诸多脚步声震耳欲聋。
柯茹嗅到了一丝阴气,惊怒道:“张如韵!你竟敢真的让阴兵来到阳间。”
“怎么不敢?”张如韵被玉笙寒一击伤了肺腑,口中满是血腥气,血丝挂在唇边,脸上的笑意却还是冷的,“我有何不敢。”
“我费劲心思,不就是为了让阿昙重活,可这世间欺我,”张如韵的视线落在玉笙寒的脸上,他能轻易透过那张假面瞧清玉笙寒的真容,“宿云微,我到真以为他是个单纯良善之辈。”
玉笙寒没吭气。
柯茹知道玉笙寒的力量足够能与张如韵相抗衡,甚至还要在他之上。
她并不知晓张如韵此番是来杀她的,如今忧心霜城百姓,担心自己在此误了玉笙寒的行动,匆匆拉着狄舟道:“你们聚兵在了何处?”
狄舟有些无奈:“你不要插手此事了,师妹。”
他挨了柯茹一耳光。
柯茹道:“你去死吧狄舟,我会将你的记忆挖出来自己去找。”
着实是无情。
狄舟瞥见那边张如韵仍在同玉笙寒僵持,又拒绝不了柯茹,只好应下来,带着她往院外走。
刚出了小院,身后张如韵忽然动作起来,掌中骤击出一道灵力,直冲着柯茹而来。
玉笙寒只愣了一下,反应还算迅速,结界如同流淌的丝绸一般顺滑出去,将那道灵力阻挡在外。
但张如韵却在瞬息间变了方位,下一瞬便出现在柯茹身前。
玉笙寒心下一惊,一时间到忘了张如韵会使用东瀛秘术,这招式来的诡谲,叫人防不胜防。
柯茹只呆愣了片刻,她的剑早在当初判雷之下便已经被损毁,如今只有一道剑意留在体内随时调用。
她忙散出神力做挡,那头张如韵招式狠辣,原也是挡不住的。
柯茹额上出了些冷汗,灵力相撞下却只感到灵流刮伤了面颊,除此之外再无其他感觉了。
风势让她有些睁不开眼,只来得及瞧见自己身上散出一片熟悉又陌生的白光,将她稳当护在其中。
玉笙寒怔然道:“是那枚玉戒。”
玉戒许久以前便已经碎了,那玉曾经浸过东池玉的血,与玉笙寒灵脉相连,玉碎之时他也有所察觉,只当是玉为护主所致。
本以为宿云微会将其碎屑丢弃,没想到他竟还留着,并偷偷给了柯茹。
玉笙寒面色俶然苍白起来。
宿云微将保留着福祉的碎玉给了柯茹,那他又用何物护体?
*
宿云微从前的衣冠冢便在皇陵里。
那是东池宴继位后所建,里面只有他儿时留存在宫中的旧衣和旧物。
玉笙寒被困在寂声山的神陨之地有十余年,山洞中常年不见天日,感受不到时间流逝,他自己也说不清究竟呆了多久。
从洞中出来之后,玉笙寒又重新为宿云微立了衣冠冢,但不知在何处,玉笙寒没和宿云微说过,甚至没告诉任何人。
宿云微跟在东池宴身后,穿行在昏暗的地宫里,他胸口闷得厉害,又说不出缘由,只能去自己猜测玉笙寒将墓碑立在了何处,以此来转移注意力。
那具僵硬的小小尸体还在他的臂弯处,宿云微自己身躯总是冰冷的,此刻却觉得婴孩的身体要比自己冷太多,像是握着一块捂不暖的冰。
宿云微双腕被捆缚着,麻木又茫然地将她卷在臂弯里,像是捧着一具易碎的冰冷瓷器。
东池宴手头拽着绳索的另一端,另一只手提着玉剑,漠然无情地带着他穿过地宫的长廊,之后便打开了暗道。
石门打开的一瞬壁灯便跟着亮了,宿云微眯了眯眼,那头东池宴猛地拽了手中的绳索,将他扯得一个踉跄,顿时向前跪扑下去,额头狠狠撞上某个坚硬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