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见状,不由多问她几句。
可映微只说没事儿:“……嫔妾哪里有什么烦心事,不过是近来天气暖和了些,有些疲乏,打不起精神而已。”
皇上迟疑道:“你这几日不舒服?”
映微一瞧就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忙道:“皇上想到哪里去了?嫔妾半月前才来了月信,可没有皇上想听到的好消息!”
“那是为何?”皇上不解,见她不肯说,便看向了春萍:“你们家主子既不肯说,那你说。”
春萍没法子,只能跪地一字一句如实道来,更是大着胆子道:“……主子只是心疼太子。”
提起太子,皇上面上的笑意也淡了些:“其实保成一事,朕前些日子就在想,却因天花蔓延耽搁下来。”
“保成今年也有六岁,虽跟在朕身边长大,可朕整日繁忙,只能将他饮食起居交予完颜嬷嬷操心,他虽有人护着,可终有一日会长大,不可事无巨细都依赖于一个妇人,依赖于朕。”
“但保成到底是太子,不好与大阿哥一样住在阿哥所,便想着将从前的奉先殿改为宫殿供保成住,好叫他学着管管身边的人,若他连连这些奴才都管不好,以后如何管这大清?”
对太子,皇上可真是做到了事无巨细,方方面面都替太子想到了。
映微连声称好:“皇上这主意自是极好的。”
皇上以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写下“毓庆宫”这三个字,又道:“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毓,通“育”,有养育,生育之意。
毓庆宫三个字既有深意又吉利,自是极好的。
映微再次称赞:“皇上待太子可真是事事用心。”
皇上打趣道:“怎么,朕待你就不用心了?若是不用心,怎会一眼就瞧出你不高兴?”
***
皇上是个行动派,见应对天花一事已初见成效,便着手安排起毓庆宫来。
太子初听到此事还惴惴不安,以为自己哪里惹得皇上不悦,可听皇上说起其中缘由后,悬着的一颗心不光放了下来,更是欢欣鼓舞,不知道有多高兴,更说要带映微去毓庆宫看看。
皇上当即就吩咐工部尽快修缮毓庆宫,命礼部选个合适的日子要太子移宫,一切是有条不紊,可唯独想起完颜嬷嬷,却叫他犯了难。
其实皇上又何尝不知完颜嬷嬷行事无矩?孝诚仁皇后刚去的那一两年,完颜嬷嬷对太子尽心尽力,视为亲子,可随着太子年岁渐长,完颜嬷嬷的弊端便露了出来。
比如,行事不晓变通,掌控欲太强。
又比如,越来越认不清自己的身份……
可皇上知晓太子身份特殊,他不能面面俱到,完颜嬷嬷在太子身边照顾总归是利大于弊,起码能让太子平安长大。
只是啊,太子如今已经六岁了!
皇上揉了揉眉心,当即还是下定了决心。
到了太子迁居前一日,皇上不仅为太子聘了陈延敬等人为师,待太子下学后再去毓庆宫教导,更是将太皇太后身边的苏嬷嬷拨到了太子身边伺候。
皇上的话,给足了完颜嬷嬷面子,直说她伺候太子多年,劳苦功高,如今身子不好,该歇着才是,准她回乡荣养,更赐给她一间三进的院子与白银万两。
寻常人听到这话定会连忙谢恩,可完颜嬷嬷却呆若木鸡,当即就掉下眼泪来,说自己使命已了,要追随故去的孝诚仁皇后而去,更是要撞柱而死……
当即便有人眼疾手快将完颜嬷嬷拦了下来,更是连连将此事禀于皇上。
太子也听到了动静,他虽有几分惧怕完颜嬷嬷,可对从小照顾自己长大的人也不是一点感情都没有,也到了皇上跟前求情,说完颜嬷嬷与家中亲眷关系不睦,归家之后无处可去,不如就先留在宫中的好。
皇上深知事情不能操之过急,想着太子毕竟是完颜嬷嬷照顾长大的,便下令以后毓庆宫琐事皆以苏嬷嬷的话为主,完颜嬷嬷也得听命于苏嬷嬷。
完颜嬷嬷听到这话,眼泪再次掉下,如今她额上缠着厚厚的纱布,太医说怕是会落疤,可她半点不在意,只呢喃说什么“也不知道这苏嬷嬷到底是不是个好的,自己怎么对得起故去的孝诚仁皇后”之类的话。
映微听见完颜嬷嬷落得如此境地,却是直摇头:“……天下无不散的宴席,她这又是何必了?难道她还能一辈子守着太子不成?”
后来她思来想去,只觉得完颜嬷嬷没有将自己的位置摆对,而是将自己放在了女主人的位置上,便是当下没有矛盾,以后这重重矛盾也会浮出水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