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颇多,明日再与阿耶细细道来,生辰贺礼我差人送回来,阿耶可看到了?”澹台容茵问道。
人们都说六十岁是个坎儿,因此不在六十岁生日大张旗鼓,那年也不提真实年龄,因而澹台辞澈今年五十九,就大办了“整寿”宴席。
澹台容茵送礼,以吉利为主,送回来的是一幅一百位百岁老人写的百福图,提早就被澹台辞澈挂在家中显摆。
“阿茵有心了,快别站着了——”澹台辞澈给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人在他下首位添设座位。
澹台容茵摇摇头,向四周拱拱手:“不打扰诸位,我去内院看看阿娘,再找阿芷一起玩儿去!”
“去吧,你阿娘身体不好,少与长公主闹她!”澹台辞澈叮嘱道。
在场无不是重臣,很快话题又恢复成先前那些,不过在这样的场合,自然也是以拍马屁为主,不算有营养。
这一顿酒,一直喝到深夜,所有人才陆续醉醺醺地散了。
澹台辞澈站在府邸门口送客,看见言叔衡一手搀着言伯徽,不禁拍了拍言伯徽的肩膀:“你们是我儿的至交,一转眼大郎的孩子都七岁了,我儿却连个踪影也不见……”
正要上马车的一老翁竖起耳朵,心中冷哼:我比你更想知道你儿子去哪儿了!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次日,又轮到姜翘做朝食。
为了把羊汤炖到时候,姜翘起了个大早,天还没亮,就已经把新鲜的羊骨炖上了。
炖锅里咕嘟着,姜翘听着这治愈的声音,干活也心情舒畅。
河虾在这日渐变冷的天里,躲藏得更隐蔽,也不及立秋那阵子肥,每日的供应量已经比从前少了许多。
不过姜翘无所谓,她是依照食材来做菜,而不是强求有怎样的好食材。
新鲜的虾子剥了壳,青色的肉斩成大颗粒,就可以用较宽的刀背来剁虾滑。
倏忽,外面又有动静,姜翘熟练地推开窗子,看见来人,扬声道:“尹郎君好兴致,莫不是天天早上都来看日出?”
尹徴才从墙头跳下来,掸了掸衣上灰尘,远远地拱手:“今日阴,哪里有太阳?就是好奇姜娘子做的膳食罢了。”
姜翘撇撇嘴,他这什么意思?总不至于是惦记这么一口吃的吧?
“姜娘子介意我看着吗?如果不方便的话那么抱歉。”尹徴走近些,站到窗前。
姜翘瞧着他穿得并不厚实,本欲拒绝,想了想,还是让他进来了。
“那请尹郎君别靠近灶台,免得我没看清,再将你磕着烫着。”
“多谢姜娘子。”
姜翘把虾滑收到碗里,又剥了些竹笋,先切片,再切条,最后才切成颗粒均匀的小丁。
站在角落的尹徴冷不防地开启话题:“不知姜娘子为何总是比旁人起得早许多?”
这给姜翘吓了一跳,她本来专心做事时就不大与人交谈,突然来个声音,她才想起屋里还有个人。
不过说说话保持清醒也好,毕竟是和只见过几次的人共处一室,她也该提起些提防的心思。
“我精力充沛,睡足了就浅眠,容易惊醒,鸡一叫就醒了,醒了就来了呗。”姜翘随口地回答着。
尹徴点点头:“那姜娘子真是辛苦许多。”
“并非如此,我们庖厨各自负责各自的菜品,我早干活早休息。”
“如今井水凉,若是姜娘子起这么早用水,难免冻伤,总归我在日出前也是会锻炼一番,往后不如帮姜娘子提前打些水?”
姜翘突然扭头,看向尹徴的眼睛,没有答话。
他眼里只有真诚,仿佛并没有想过这番话有什么不妥。
姜翘怕错怪了他,抽抽嘴角,最后把难听的话咽回肚子里,说:“不知尹郎君是可怜我呢,还是每一位庖厨都帮呀?”
尹徴先是一愣,随即施礼道:“抱歉,是某唐突了。既说了是帮忙,自然应当措辞严谨,不该只说姜娘子一人的。”
“那儿替典膳局其他典食一同谢过尹郎君。”
姜翘嘴上这么说,实际上心里还是有个疙瘩。
尹徴平白无故为什么帮她?授衣假前一天,他跟踪了一路,就为了提醒她出门要小心,这次又一直这样套近乎拉好感度,很难不怀疑他别有用心。
把帝后二人对她的宽容与尹徴的突发善心联系到一起,姜翘就更觉得不对劲,因此始终在心中提醒自己,别太相信这群人。
刚好宋如羡来了,尹徴说话有宋如羡搭茬,姜翘便不再理会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