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翘对这个问题感到意外,“怎么这么问?我倒是未曾察觉。”
尹徴单手摸了摸床边温热的位置,方才姜翘就坐在这。
姜翘看了他一眼,搬了个矮凳,坐得稍远些。
“姜娘子,今儿几号了?”尹徴的目光追着她的动作,有些遗憾她没有继续坐在床边。
“今儿十五,中秋节呢。”姜翘有些不自然地露出微笑。
有了昨晚那个意外,现在她都有点不会做表情了。
尹徴没想到自己睡了这么久,但是好在,这一觉让他极大程度上缓解了疲惫。
他稍稍活动了一下身子,噼里啪啦一阵骨头响,紧绷的身体也松快了不少。
姜翘顺手把月饼端来,放到他手里,“不知殿下现在是否吃得下月饼?若是不成,那便喝些粥。我先去叫人唤陛下和殿下的家人,他们现在都在宫中。”
尹徴茫然接下盘子,而后看着姜翘转身离开。
沉睡太久使他的脑子有点迟钝,现在才忍不住雀跃起来。
啊!他成功把达奚戎完带回来了!姜翘也自由了!
就是不知外面现在怎么样了,不过这都不急,之后问陛下就好。
倒是亲人都在宫中,让他感到惊喜。
分别那么久,也不知家人们都怎样了。
还有姜翘,他有很多话想对她说,现在他活着回来了,那自然要一字不漏地跟把想说的都说了!
脑子里混乱地想着杂七杂八的事情,而后他才下床,打算先洗漱。
这时姜翘也回来了,她笑着说:“已经命人去通秉了,尚食内院那边正在煮燕麦粥,待会儿殿下喝些。”
尹徴点头,又道:“辛苦姜娘子了,姜娘子用过朝食了没有?”
姜翘道:“未曾,待会儿就回东宫当值,顺便就吃了。”
尹徴看了一眼天色,这时候当值的庖厨已经要做好朝食了,晌食又用不着这么早回去,那她要回去当哪门子值?
他心中一下子酸涩了起来,觉得她还是在抗拒与他相处。
其实他可以理解,自己的真实身份会给到她很多压力,他也没有立场让她放轻松些,更何况可能也不仅仅是身份的问题。
定了定神,尹徴挽留道:“不如在宫中吃些再回,不然多不舒服。”
姜翘这次没找借口,直白地说:“待会儿殿下的亲人过来,我在这儿妨碍你们一家人团聚,还是回东宫的好。”
尹徴微微睁大眼睛:“怎么会是妨碍?正好我向耶娘介绍一下你……”
“镇武王殿下!”姜翘急忙打断他,音量都陡然高了几分,好半天才平静地继续说,“殿下慎言。”
尹徴觉得自己昏了头,有些无措地垂眼,道:“对不起姜娘子,是我冒犯了。”
姜翘一下子哽住,说不出话。
她既不想让尹徴太主动,又害怕他小心翼翼地认错。
这太矛盾了,她觉得自己八成是有病。
这样复杂的心绪,她自己还得私下理一理呢,现在真没心思说什么了,于是匆忙行礼告退。
尹徴看她的动作,落荒而逃似的,有点可爱。
他负手注视着她的背影,猜测着她作此反应的原因。
过会儿,有宫人打了水过来,服侍尹徴洗漱更衣。
不等尚食内院的人把燕麦粥送来,皇帝等人便一同前来。
澹台晏河不打扰他们一家人,只说了几句话就离开了。
屋子里只剩下亲人,礼贤王妃不禁眼角一热,展臂拥抱已经长得更加高大的尹徴。
明明尹徴回来时,她已经哭过几次,但现在真的看到他好端端地站起来对着她笑,她还是忍不住。
情绪正是上头的时候,一家人哭哭笑笑好半天,才渐渐平复下来。
在这个阖家团圆的中秋佳节,尹徴终于可以和阔别多年的家人们谈天说地。
过去的苦,他不愿意多说,因为他知道,比起他躲在宫中,外面为他提心吊胆、夜夜难眠的亲人,还要更难熬几分。
尹徴仔细地把这些年的经历都说了一遍,报喜不报忧,但最后要提到姜翘时,他还是改了口,没有说出自己对姜翘的心思。
那一声直往他心上戳的“镇武王殿下”,着实是让他怕了。
她有她的顾虑,如果他跟亲人说这些,那不是把姜翘架在火上烤?私下里一时嘴快失言,他可以道歉,但这时候要是还不管着点嘴,他再怎么道歉都没用了。
这边一家人其乐融融,另一头的姜翘则是正在包月饼。
月饼是提前烤好的,已经回油了,现下只需要分类包装,而后送给东宫学堂的小朋友们,以及帝后二人,还有一些跟姜翘熟识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