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徴接下钥匙,自然而然地入住了。
房间只有一扇大窗,趁着没人注意,他翻出窗户,偷偷摸摸出去继续打探消息。
方才那掌柜的说有一群廉昇人住宿,这让他不得不警惕起来。
此时的苍柘京城已经是凌晨,姜翘睡得极不安稳。
梦中她溺水了,在一条水流湍急的江河中挣扎,哪怕她努力向上浮,也无济于事,仿佛有一双大手一次一次把她拖入水中。
最后,她彻底没了力气,顺着河水一路朝着下游漂去。
而就在这时,她隐约间看见了尹徴。
尹徴并没有穿戎装,而是一身布衣,在河边追逐一个陌生人。
忽地,尹徴将人扑到,而后俩人一起摔入河水中,砸中姜翘。
姜翘本能地去帮尹徴,明明自己已经无法呼吸了,却还是忍不住用脱力的手去抓住那个陌生人。
微弱的“嗤”的一声,随后,水中泛起一串鲜红。
她呆住了,无法分辨这是谁的血,大脑一片混沌。
下一瞬,姜翘捂着心口,猛然坐了起来。
在水中窒息的感觉抽离,血红色也渐渐从眼底消失,她回过神,看向窗外,止不住地感到心悸。
就在这时,她忽然想起梦中那陌生人是什么人了。
蓬松头发,卷胡子,宽松衣衫——这是廉昇人的打扮。
这个梦太糟糕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最后到底是谁伤了谁。
翻滚在河水里的鲜血,重新在脑海里浮现,格外刺目。
她咬了咬牙,裹紧被子,仔细回想。
澹台晏河曾经说过,汲道有千曲河,在战局中至关重要。
流淌在高原上的河流,湍急而宽阔,一眼望不到对岸,梦中的那条河,就是千曲河吗?
姜翘无法止住汹涌而来的眼泪,对于危险的本能恐惧,以及对梦境成为现实的担忧,都使她再也无法入眠。
远在政陈自治区的尹徴,究竟发生了什么?她用力闭上眼,希望再从梦中窥探一二。
第86章 【086】
天蒙蒙亮, 宁不言被牵着走出了牢房。
被关起来的次日,他曾经被蒙着头换到了另一个地点关押,今日亦是如此。
一条锁链绕过他的锁骨, 紧紧扣着,虽然不影响动作,但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被锁链磨得血肉模糊,溃烂之处隐隐散发着怪味。
陌生的狗屁主子的人只需要稍稍一拉锁链,他就毫无招架之力, 不得不老老实实地跟着走。
他已经不知晓外面是白天还是黑夜, 长时间无法正常饮食,再加上被黑布套了头, 他连走一条直线都做不到。
“我们都走之后, 过几天你负责炸地道,这边不能留了。速度快一点,苍柘的通信非常快,我们必须提前走!”
宁不言从杂乱的语句里,辨别出这样一句话。
炸地道?
他思维迟钝地意识到, 虽然民间没有火药, 可狗屁主子不是普通人,有火药不足为奇。
地道要通向哪里?京城之外?战争要开始了吗?
手腕处传来微不可闻的“嘶拉”一声, 宁不言这才想起,绑着自己双手的不是麻绳,兴许是转移匆忙, 绑他的人只随便用了几根布条拧在一起, 现在已经稍微有点松了。
布条拧得再粗, 也比麻绳好弄断,这兴许是个机会。
暗无天日的这些天下来, 他已经几近绝望,这一次他定然要想办法逃脱。
锁骨上这根链子,只要还攥住别人手里,他就不可能自由,因此他给自己松绑后,第一时间就要夺回链子。
匆忙的脚步声中,偶尔有些呵斥声,宁不言始终没有听到狗屁主子的动静,想来这家伙已经先走一步了。
重新迈入阴凉中,宁不言绊了一下,前面的人道:“有门槛和台阶。”
他没有充耳不闻,反而哑着嗓子讪笑道:“谢谢。”
地道里泛寒,但是比地牢里干燥许多,宁不言一边走,一边慢慢用手指勾住布绳。
后面跟了许多人,他不能明目张胆地做些什么,于是渐渐放缓了脚步。
牵着他的人拽了拽锁链:“快一点。”
“我、我腿脚不好,太久没吃药了,使不上力气。”宁不言缩了缩身子,艰难地说。
那人迟疑了一下,道:“那也得跟上队伍。”
话虽这么说,他却真的稍微慢了一点,以免宁不言跟不上。
最后面的几个人走得快,渐渐超越了他们,一时间,耳边只剩下脚拖在地上的噪音。
宁不言一边用力挣松布绳,一边客气地说:“谢谢,谢谢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