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她又问:“尹郎君看起来很疲惫,怎么了?”
“无妨,”尹徴露出一个让人安心的笑容,“今日没看到日出,蛮遗憾的。”
姜翘筛完稻壳,把米装回袋子里,又洗了手,才去看灶上煲的粥,“早晨多云,今天看不着日出。”
尹徴却说:“今日看不见,明日也能看见。”
姜翘一怔,觉得他所说的“明日”,似乎有所指代。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自己和尹徴的对话有可能被监视到。
但是她又莫名感到周遭轻快,仿佛黏糊糊的、尖锐的视线,已经消失了。
走了吗?这么快就撤了?
她跟皇帝说不上话,又不知晓皇帝的计划,因此无法得知昨天发生了什么。
倒是谢灵誉还没跟皇帝见面,皇帝就为她做出了合适的安排,可见皇帝掌握信息并不比她这个当事人慢多少。
尹徴看到她有片刻的失神,并没有急着把宁不言的事情告诉她。
差点在西市惨遭毒手的事情,多多少少也是个心理阴影,他怕现在说了,会让她加重对这件事的印象。
锅里飘出浓郁的米香,白米已经完全煮到开花,此时的粘稠程度刚刚好。
姜翘揭开锅盖,一边盛粥一边道:“尹郎君要尝尝吗?”
“多谢姜娘子!”尹徴重重点头,然后立刻打了井水,到一边去洗漱。
这样的粥,吃的就是米香,最不该用多余的辅料来影响它的味道了。
南边的水稻下来了,宫里现在吃的都是新米,远比陈米更香。
田假以前,姜翘腌制的糖蒜和芥菜疙瘩也好了,最近吃的不多,现在吃白粥,用咸菜来配是刚刚好的。
芥菜疙瘩被姜翘切成薄片,颜色虽然不大好看,闻着也觉得齁咸,但用来就白粥,咸淡一下子就合适了。
尹徴洗漱完,率先用一片咸菜在粥碗里搅和了一下,而后用咸菜片带起一大口米粥。
仔细品尝,水分充足的咸菜与白粥相得益彰,咸味可以充分融入粥里,但是完全不会破坏米香。
大米的米脂很润,这粥喝着是香甜香甜的,倒是比米饭的口感还要好些呢!
再尝糖蒜,稍稍一挤,蒜瓣就脱离了重重叠叠的蒜皮,表面那一层似乎已经有些半透明了,琥珀色的蒜瓣一抿就碎,开胃的酸甜让人食指大动,空嘴吃也不觉得口味太重呢!
尹徴很快就吃完了一碗粥,把姜翘的手艺夸得天上有地上无。
姜翘把锅盖盖好,道:“尹郎君能说会道,不知是夸谁练出来的?”
尹徴挠挠头:“我从小跟着我阿姐习武,她要听我夸她,才肯教我,于是我三岁便会用不重样的话来夸人了。”
姜翘点头。
得到新信息,尹徴有姐姐,姐姐善武。
不过她对世家子弟的了解有限,这点儿信息无法让她猜出尹徴的具体身份。
过会儿,其他庖厨也陆续来做朝食了。
姜翘与尹徴随便说了几句话,他就离开了。
傅典食看着尹徴的背影,“啧”了一声:“他怎么不翻墙了呢?”
“不翻墙还不好啊?有时候墙上面突然冒出个脑袋,真怪吓人的。”姜翘笑说。
傅典食问道:“你会被吓到啊?”
“啊,是啊。”姜翘道。
傅典食瘪着嘴巴,没有说话,但意思很明白。
这不就是为了你才没翻墙吗?什么木头娘子!——单身三十多年的傅典食在别人的感情上头头是道。
孩子们过来吃了朝食后,第一节 课就是劳动课。
打扫卫生之类的劳动,他们已经学过了,像做饭这样难的,可以说得上是将来考试最大的坎儿了。
姜翘并不为难大家,从最简单的开始。
“今天我们不需要动手炒菜,只需要学会打鸡蛋和切葱花,大家跟着我一步一步来。”
每个人手里都拿了一颗洗干净的鸡蛋,姜翘示范道:“鸡蛋是个椭圆形,我们把较长的侧面对着桌边敲一敲,力度可以由轻及重,一点一点尝试。”
劲儿大的孩子,这一敲就直接碎了一颗蛋,流了满手蛋黄,但谨慎的孩子连个坑也没磕出来,正一点一点地增加力度。
姜翘从左至右,依次握着孩子的手,带着大家感受了一番适中的力度,而后道:“接下来,拇指放在磕出来的坑上,向两边用力掰。注意,拇指不需要往坑的方向戳,同时不必扭转手腕,不必让拇指处于正上方。”
邱岁卿很快就掰开了第一颗鸡蛋,准确地落入了碗中。
旁边的言风裳一激动,手里的鸡蛋虽然掰开了,但也掉了不少碎蛋壳,正狼狈地往外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