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正幡点了点头:“若是药用完了,再来我这拿。”
宁不言不是无条件任听冯正幡差遣的,他志不在入仕,也不图富贵,只因曾经脚伤没有得到及时救治,落下了毛病,才被冯正幡用好大夫好药给留住。
“冯公的身体如何?近日倒是不大咳了,许是有好转?”宁不言问道。
冯正幡站起身来,负手走向屋外:“不下雨便不咳,今年旱,我便看着好些,实则病已深埋,时刻待发,哪里还会好呢?”
院子里茂盛的树木随着微风摇曳,再美的假山与流水,都在炎热的日头下变得扭曲,看起来宛如鲜花枯萎,又宛如野火蜿蜒。
冯正幡看着被刺目阳光照亮的景致,又把目光落在无人在意的阴影里。
当所有人都歌颂阳光普照万物时,人们只知道万物得到光亮,又有谁知晓万物之下的阴影会因此更加浓重呢?
这个夏日的确少雨,一直到田假最后一天,才又痛快地下了一场。
这次没有打雷,雨也不是下个一两刻钟就结束,而是绵绵下了一小天,直到傍晚才放晴。
姜翘在舍馆里看到了西边的火烧云,不禁回忆起小学时代学过的那篇《火烧云》。
真美啊,绚烂的云朵将整片天空铺满,悠然飘起来,好似火焰在流动,让人挪不开眼。
“太子殿下回东宫了,”陈雪花盘腿坐在屋檐下,也仰脖看着天空,“一会儿要进东宫吗?”
姜翘点头:“明□□食我们当值呢,等等如羡,她回来咱们就走。”
正说着,宋如羡就回来了,她提着一袋子瓜子,气喘吁吁道:“再不和你们打赌抽签,我是运气背的。”
姜翘赶紧给她擦擦汗:“快快快,赶紧歇歇,辛苦如羡了!”
先前她们想吃瓜子,但新瓜子还没下,陈瓜子都存在干燥的粮仓了,比常用的低温冷库可远多了,于是谁也不乐意去拿。
陈雪花想了个主意,用杂草做了两短一长的签,谁拿到长的草,谁便去粮仓取瓜子,最后小倒霉蛋宋如羡出征了。
“这次多炒点儿,明天下值就回来炒,”姜翘给宋如羡捏捏肩,“如羡想吃什么口味,我就炒什么口味的。”
宋如羡立马忘了方才的辛苦,果断点头:“要吃五香味!”
等三人进了东宫时,时间已经不早了,并没有遇到来吃暮食的太子。
简单确认了食材都已经送到典膳内局的小库房了,她们便睡觉了。
朝阳升起,少许云朵在东方滚滚向前,像是在追逐太阳。
整个五月才下了三场雨,旱到所有人心寒。
但东宫学堂的小朋友们放田假就是休息,并不需要种田,因此对这种干旱没有太深的感触。
反倒是新学期要进行开学考,更让他们忧愁一些。
早读的时候,谢灵誉宣布了这个消息,立刻遭到了孩子们的抗议。
梁劲松都要哭出来了:“谢老师,我们学了一整个假期了,真的还要考试吗?”
他被谢老师留下来补课的事情,自然被他哥哥好一番嘲笑,他阿耶更是一整个田假都拿这件事反复敲打他,都给他絮叨烦了。
可是他能怎么办?他的脑子没长在这块儿,真的学不下去嘛!
大不了往后做个武将,非得读书干什么?
这个思想被他阿娘知道了,本来向着他的阿娘也严肃了起来:“当武将?你不瞧瞧自己那个脑子,兵书读得懂吗你就当武将?武将那么好当的话,将帅之才为何罕见?”
在全家的规训下,梁劲松硬着头皮补了一个月的课。
结果开学就考试,如果成绩不理想,那他都不敢想象,自己会被怎么收拾。
像他这样的,还有两个。
但谢灵誉不管这些,他好不容易出的卷子,为何不考?
澹台勉闻扭头看了一眼言风裳,暗自下定决心,非得把第一夺过来不可。
这一个月以来,他除了端午节以外就没断过读书,早把该会的全学会,他就不信了,难道有机会出去玩的言风裳还能再进步?这根本不可能!
“这一次只考其中几门,今日一天就能考完,现在大家可以复习一下,我来发新课本。”谢灵誉说道。
早读时间不多,所有人唉声叹气一番,然后不得不抓紧复习。
谢灵誉数了数讲台上高耸的书册,而后静悄悄地挨个发放。
书籍是早就编撰好的,只不过他根据课程进度会进行微调,因此一般都是在新学期前的假期才印好。
活字印刷出来的字体方正干净,但白纸黑字对比分明,看着有一些累眼,所以谢灵誉选择了较为宽松的排版,让孩子们读起来更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