澹台晏河并不让着他,但也未尽全力。
一盘围棋下到关键时刻,澹台晏河慢悠悠地问:“闻儿,明日有几位朝臣在郊外设宴,比赛投壶与放风筝,你要不要去?”
澹台勉闻正为棋局苦恼,猛地抬头,呆了一瞬,而后用手语问:“阿耶去吗?”
“阿耶未必有空,但如果你去,可以让你阿娘陪着。”澹台晏河落下一子。
澹台勉闻想了想,又打手语:“那阿娘想去吗?”
他怕阿娘不想去,就为了陪着他才走一遭,所以还是提前问过的好。
澹台晏河看了儿子的手语,甚感欣慰道:“你阿娘说了,你若是去,她就愿意去。”
小太子倒是玩过投壶,不过也仅限于体育课,并不觉得很有竞争的紧迫感,因此更多人的比赛,他还是很有兴趣的,至于放风筝,那更是从未有过的经历。
最后澹台勉闻想好了,愉快地点头同意。
这盘棋最后还是输了,不过他并不难过。
从前阿耶就告诉过他,棋艺可以练,只要不骄不躁,就不怕失败……更何况阿耶还从未赢过阿翁呢,阿耶都没气馁,他来日方长,有什么好难过的?
心怀期待地等到了休沐,澹台勉闻跟随陈幼端一起去往郊区的宴会玩乐。
但是胡品高却只能闷在家里,愁眉苦脸。
昨儿他就知道了阿兄要去郊区玩,还能投壶和放风筝,于是央求阿兄带上自己。
可是阿兄一口咬定,这不是小孩子可以去的宴会,说什么也不肯带他。
他是家中幼子,上头不论嫡庶,共计八个哥哥,十三个姐姐。作为最小的那个,他向来是被阿耶阿娘和哥哥姐姐们宠着的,但同时也因为他年纪太小,兄长们每次有什么好玩儿的,都不肯带着他,借口找了一箩筐,总之说白了,不就是嫌他麻烦吗?
胡品高在自己的小院儿里走来走去,心中焦躁。
他多想一起去玩啊!可是如果告诉阿娘,会不会让阿娘觉得他事儿多?会不会讨人厌烦?
可是这样好的春光,如若只能在家,真真儿是可惜了!
不过……那可是阿娘,如果连阿娘都不能包容他的告状,那还能有谁包容他呢?
算了,就试一次!
最后,在告状与隐忍之间,胡品高终于还是下定决心,选择了告状。
吴凝双是胡泛的正妻,平日住在内院最大的那间屋子里,日常生活无外乎就是管家、盘账以及绣花,极少出门。
像胡家这样人丁兴旺的大户人家,仆从多得是,家中也请了先生,协助管教子女,因此她素来是不对孩子说教的,只宠着就完事儿了。
今日她与往常一样,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绣着手帕,忽然听到贴身的侍女笑着说:“夫人,快看看谁来了!”
吴凝双一抬头,竟是好些天不见的小儿子来了。
在东宫读书,下学比较晚,她觉得儿子辛苦,便免了他早晚问安,往往总要等他休沐才能见面。
胡品高三步并作两步,到阿娘跟前跪倒顿首,问安道:“大人晨起早,昨夜可曾好睡?”
吴凝双扶他起来,温柔地说:“好着呢好着呢,你可否用过朝食了?”
胡泛公务繁忙,胡家家规不严,许多时候都是各人分别在自己的小院儿里用膳的。
“未曾用过。”胡品高急着问安和告状,没等仆人端来膳食,就来阿娘这儿了。
吴凝双忙让贴身侍女去叫人准备,而后笑着说:“看你急的,一脑袋汗。”
胡品高羞赧一笑,用帕子擦擦汗,而后连忙说:“孩儿哪里会不急?今日一大早,兄长们便骑上快马,去了京郊,据说要去投壶呢!我想玩也玩不得,他们都不肯带我!”
把话说出口,他心里一下子畅快了几分。
吴凝双却未开口,摸了摸他的头,有些不知所措。
从前她觉得,儿子虽然不算聪慧过人,但至少家境优渥,也无需他有什么大本事,这样也挺好。
只是后来孩子渐渐长大,她开始发现,儿子真的太没有主见了,旁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几乎不太会表达自己的想法,这样长大了,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当枪使?
当她无意间得知儿子曾与白敬禾玩得好时,就更加担忧了,也明里暗里嘱咐过几句,最后万幸白敬禾的事情没有牵连到儿子。
如今忽然听见儿子主动提出想出去玩,她欢喜得不得了!
从前他的兄长们也没少干丢下他不管的事情,只是儿子全都隐瞒了下来,这还是头一回找她说这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