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八,爱吃啥吃啥,再没有限制了,同时进入东宫的众人也将回到皇城。
这天早上, 姜翘做了几样简单的菜, 给典膳内局附近站岗的侍卫送了些,又与同事们吃过朝食, 这才收拾东西出宫。
本来大家还觉得在宫中过年很有趣, 但是出了东宫才觉得还是外面自由。
姜翘约了宋如羡和小枣一起逛街,下午天气还不错,她们慢悠悠地到坊间走了走,倒也没买太多,就回了皇城。
典设局舍馆更近些, 姜、宋二人便送小枣到舍馆门口。
然而小枣才进门, 就被一个宫人拦下,那宫人塞给小枣一封信, 然后一言不发地看着她。
姜翘下意识觉得不对劲,于是拉了拉宋如羡的手,交换了一个眼神, 一同留了下来。
小枣看向二人, 既是感激也是安抚地点了点头, 而后拆开信封。
信封中只有薄薄一张纸,上面除却字, 还有打湿了半页纸的血红色,让下半张纸看着格外恐怖。
小枣却不信这是真的,仔细闻了闻,发觉有血腥味,才信了三分——谁知道会不会是齐仁辉用鸡血造假。
再看信的内容,齐仁辉说他和他娘都病重到咳血,再不抓药看病就离死不远了。
小枣不在乎这便宜爹,也不在乎奶奶这个逼死阿娘的帮凶,于是对送信的宫人说:“劳烦姐姐告诉他,从我被他卖掉的那一刻起,就不需要给他钱了,不要贪得无厌。”
那宫人抿了抿唇,说:“可是你阿婆咳血,我亲眼所见,恐怕真的时日不多了。”
小枣摇摇头:“你看见甚么都与我无关,不必用这样的理由逼迫我拿钱。我零星一点的月钱也只满足四季穿衣,从前省下来的拿回去是我好心,但总扒着我要钱,这便是无赖行径了。”
“可是……”
那宫人还要再说些什么,就被小枣打断:“我已经说过了,我是奴籍,奴籍!拿不出钱来!你若那么可怜他,你去给他当女儿让他卖了换钱去吧!”
可能是这话让传信的宫人清醒了过来,她灰溜溜地低头,扭身就要走。
“慢着,先别走。”不远处传来应久瞻的声音。
在场众人纷纷看向他,而后互相行礼。
“先前姜典食让我帮你调岗,怎么才几个月,又被骚扰了?”应久瞻说着,伸手要来那张信纸。
粗略看完,他“啧啧”两声,上下打量了一下小枣,说:“齐娘子莫要怪我多嘴,这样的情况可以报官,会有人管的。”
小枣却说:“哪里那么容易呢?他是秀才,说什么是什么,就算报官,他花言巧语就混过去了,我曾报官试过,没用的。”
姜翘在一旁也替小枣感到悲哀。
这个看重读书人的年代,齐仁辉不过是个秀才,就已经能得到无条件信任,那对簿公堂又有何意义呢?公平难道只存在于原告被告双方阶级相同的情况下吗?
应久瞻把信还给小枣,说:“你何时何地报官?若有官员不作为,偏信秀才而不能秉公处理,你可以检举。待会儿我让人给你写一封手书,带着它去报官,定万无一失。被卖的儿女本就无需赡养曾经的父母,即便他是秀才公,也无权用这样的信勒索你。”
小枣惊喜地点点头,但心中并未完全踏实下来。
她带着应久瞻给的手书报官,不会让官员从此变得公平公正,而是让官员忌惮写手书的人,本质上在她之后,不公依然存在。
这种不讲道理的现实,并非轻飘飘的检举和找关系就可以杜绝。
“此等大恩没齿难忘,儿在此先谢过应给使!”小枣说着便要行大礼。
应久瞻拦了下来,道:“我应当的,齐娘子莫要客气。只是这段时间衙门人少,值班的人也贪清闲,你过了正月十五再去报官就好了。”
小枣连连感谢着应下。
应久瞻又对传信那宫人说:“此事你不可对外宣扬,否则便不必在宫中当值了。”
宫人点头如捣蒜,匆匆行礼便跑开了。
应久瞻意味不明地摇了摇头,转头对姜翘说:“我原是来寻姜典食的,今日太子殿下回东宫,要见姜典食,我听人说您先前找齐娘子去,这才赶巧过来。”
姜翘这便与小枣告别,送宋如羡回了舍馆,才与应久瞻入东宫。
白折腾了,她本以为还能清闲几天呢!
不过澹台勉闻这次找她倒不是要她来做饭的,而是为了给她看《胡娘子游学手札》的第一册 。
《胡娘子游学手札》预计分为三册,第一册 有六话,一话十二页,这么多涨纸摞一起,倒也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