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说出真相,空洞的安慰便不能抚慰礼贤王妃的心。
第五个没有她的忱儿陪伴的生辰,她望着门外许久,也没有等到自己想看到的身影——五年过去了,他或许高了,壮了,早不是小小少年的模样,但她相信,如果忱儿出现,她一定认得出。
门外又飘起雪,乌云快速流动,遮蔽稀疏的星星。
猎猎长风吹过,卷起细碎的雪,越过东宫房檐上一人的肩头,又悠然落在典膳内局的院子里。
宋如羡紧赶慢赶,日夜兼程,可算是在除夕夜之前回来了。
今年没有三十,二十九就是除夕了,为了明日聚餐愉快,姜翘带领大家一同备菜,提前做好准备。
“看,下雪了!”宋如羡指了指窗外,然后把提前炸好的锅巴用油纸包上,放到柜子里。
姜翘一边捏碎新做出来的土豆淀粉一边说:“得亏你快马加鞭赶回来,不然就要在外面淋雪了。”
宋如羡用力绕了绕肩,说:“到现在还觉得骨头僵硬呢,真累惨了。好在一切都很顺利,我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呢!”
姜翘没有问她具体发生了什么,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既然她没有说出来,何必让她为难呢?
一群人最后一同切配好各种食材,还把烹饪过程比较复杂的部分菜肴提前预制,直到很晚才各自回去休息。
姜翘多照看了一会儿手头的汤,于是最晚一个离开庖屋。
她推开门时,雪已经停了。
“尹郎君,你怎么在这儿?”姜翘抬头看向坐在宫墙上的尹徴。
四下无人,雪落了一层,安静得只剩下风声。
尹徴好半天才说:“我在这儿坐坐,姜娘子先回罢。”
“小年夜你叫人接我回舍馆,还未曾谢过你的,若不是你好心,我恐怕要在庖屋睡一夜嘞!”姜翘说着,提着灯笼走近些。
尹徴总不好一直这样居高临下,于是跳了下来,恭敬叉手:“姜娘子不必客气,我应当的。明日我没有叫花鸡了,来帮姜娘子干活,能与你们一同用暮食吗?”
姜翘笑说:“尹郎君这就见外了,这一冬天,朝食的水都是你帮我们打的,可是我们典膳局的大恩人,您或许不知道,我们颠勺有劲儿,打井水却吃力,您帮我们那么大的忙,应当我们请你才对呢!”
尹徴被感谢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说:“姜娘子总是如此,事事都论恩情,某受之有愧。时间不早了,姜娘子早些歇息,明日再见!”
姜翘便与他告别,回去睡觉。
后半夜又是风雪肆虐,到了次日,好不容易清理出来的道路又铺上厚实松软的新雪。
过年就是要吃喝玩乐,庖厨们一起堆雪人,一个个雪人都堆得老大,还用锅铲来充当雪人的胳膊呢!
“都这么疯玩,看你们待会儿不冻成冰坨坨!”姜翘盖好早上剩下的鱼,对屋外的人喊道。
这边过年的习俗是除夕早上吃新米饭和炖鱼,鱼不可以吃完,剩下的等大年初一吃,取“年年有余”的吉利意向。
早上的红烧鱼是姜翘掌勺,加了不少粉条炖煮,还根据不同人的需求卧了许多荷包蛋。
那粉条比鱼还香,吸溜溜一下子进肚,又弹又软,而荷包蛋吸饱了鱼汤,连中心的蛋黄都有鱼味儿,可见炖得到位。
就这么吃痛快了,全都有劲儿出去撒欢儿了,喊都喊不回来。
朝食的时候尹徴没来吃鱼,一直到下午,他进了典膳内局就去帮其他人堆雪人,姜翘喊人的时候才看见他。
互相说了吉祥话后,尹徴熟练地挑了几桶水,放在庖屋内方便取用。
“不堆雪人了吗?他们要把新雪全都堆成雪人呢。”姜翘扫了一眼杵在门口的尹徴,然后低头一样一样检查昨日预备的食材。
尹徴笑道:“堆雪人不及看姜娘子做饭有趣,倒不如一直在庖屋里,若是姜娘子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也可以让我来。”
他就是单纯的喜欢看姜翘做饭。
很难形容这种感受,姜翘做饭有一种马不停蹄的爽利劲儿,干什么活都特别痛快,光是看着就觉得让人放松,并且有一种她很有生命力的感觉。
姜翘便不多说什么了,让他随便看。
除却要交给傅典食和冯典食的几道菜,其他大多数菜肴还是姜翘来做。
有了昨日的准备工作,今天动起来也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