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忽然有一沓纸钱被寒风卷起,而后自然而然地盖在了猪肉酸菜包子上,仿佛邱应台真的看见了母女俩的祭奠一样。
邱岁卿的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滴落在凝实的积雪上。
鬼魂之说不可信,只是它寄托着在世之人对逝者的思念,故而似真似假下,最能让人失神。
次日,邱岁卿带了谢礼给姜翘,于暮食时送给她。
姜翘能出宫教她,本来就要得到太子允许,如若明目张胆送金银财宝,难免遭人嚼舌根,于是她和阿娘一起选了两套成衣和两匹布,知会过应久瞻,算是过了明路,才送到姜翘手里。
“这般贵重,我如何收得?卿娘晚上回去转告夫人,不过是教了几道菜,不必如此客气的!”姜翘连忙推拒道。
邱岁卿不听她说这些,直接把礼盒放到桌上,道:“姜娘子若是不肯收,便与我阿娘说,我转达可不作数。”
啊呀!这个年纪的小孩哪里来的心眼儿?邱岁卿这么一说,姜翘想拒绝都难了,真让她提着谢礼退回邱宅,她也没这个脸面啊!
姜翘好半天没想出借口来,最后妥协道:“这样,这两匹布我收下了,成衣还是留着卿娘穿罢!这么好的衣裳,我穿是逾制的。”
赵甘婷拿姜翘当朝廷命官遗孤,这样的衣裳当然不逾制,但姜翘在典膳局只是寻常典食,并未在人前公布另一层身份,自然不能穿这两套衣服。
邱岁卿被说服了,与姜翘“各退一步”,最后把两套成衣带回去了。
等邱岁卿离开后,陈雪花一边擦灶台一边说:“姜典食忒实在,大家都是自己人,逾制的衣裳私下穿来也无妨,总归管得不严,没人告发,谁管你穿什么?”
“再怎么说也是逾制,岂是无人检举就可以穿的?万一被抓了,多少张嘴也辩解不清呢!”姜翘看了一眼布料的纹样,然后重新扎好,去帮陈雪花的忙,“陈娘子上一次梳沐是何时?”
陈雪花愣了一下,说:“今日上午啊。”
姜翘印象中,很少看到陈雪花的头发干爽的模样,几乎长期都是油亮亮的,仿佛有好久不曾洗过。
“若是你向来头发容易油腻,可以用淘米水来洗。只是冬日梳沐不易,莫要着凉了。”姜翘提醒道。
陈雪花无奈地笑了笑,说:“就算我把无患子涂满整个头,也未见效果,更何况淘米水了。”
姜翘也没法子,天生油头嘛,现代随时能洗头,在古代是真没救了。
转眼又要休沐,姜翘照例准备了一个大食盒,方便孩子们带回家。
除却孩子们怎么也吃不腻的肉松小贝,以及近期新宠糖炒栗子,姜翘还做了流心柿子糕。
所谓流心柿子糕,就是将海绵蛋糕中心挖个洞,把柿子果酱厚厚地填充在里面,如若切开蛋糕,就可以看见浓稠的柿子果酱流出。
只是真的切开吃,难免弄得到处都是,因此姜翘提前嘱咐过孩子们小心,别滴在衣服上。
已经吃惯了姜翘做的食物,贪嘴的小朋友们甚至不太喜欢休沐了,总觉得休沐日耽误了他们享用美食,因此一边愉快地吃吃吃,一边在心中抗拒回家。
冯巍然近来也很苦恼。
他很喜欢和同窗们一起玩,可是阿翁又不许他与太子交往过密,这实在是难办!
从前被白敬禾撺掇着做这个做那个时,他也没想过什么快乐不快乐的,只是如今真的和大家处好关系,才感受到了怎样的朋友是有意义的。
澹台勉闻不会说话,阿翁也不喜欢这个太子,可是他觉得太子并没有什么不好啊!为什么不可以和太子玩呢?
阿翁曾经说过,人要虚心,要发现伙伴的优点,他就觉得太子功课好,素日里也随和,这难道不是值得交的伙伴吗?
狠狠咬下一口流心柿子糕,香甜的柿子果酱顺着冯巍然的嘴角流下一行,他慌乱地擦了擦,然后小声叹息。
既然阿翁不喜欢太子,那看来这食盒也没法拿回家了。
可惜阿耶阿娘未必与阿翁看法一致,却没法尝到这难得美味咯!
海绵蛋糕与掌心一般大,它蓬松柔软,用手捏下去,会留下明晰的指头印子,但是很快它又会回弹,有趣得很!
若是控制好力度,一下一下地戳在蛋糕边缘,里面的柿子果酱就会荡漾起来,弹弹的,像是他吃胖的肚子……啊不!才不是肚子!冯巍然想。
姜翘把冯巍然复杂的神色看透,又见他独自吃完了那么大一份食物,隐约猜到了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