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书闻抿唇,没有即刻拒绝。
“就这么说定了,好不好,房租你们不用担心,本来就是我欠你们的。”章小月一抹眼泪,“时间不早了,赶紧回去吧,愿愿一个人在家该担心了。”
白亮的路灯将章书闻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光辉落在他的眼里,像是住进了一条没有尽头的银河。
回到家的时候余愿猫在被子里,把自己全身都盖得密不透风,等章书闻走近了,他就咻的将脑袋钻出来,露出自己闷得红扑扑的一张脸,像动画片里从巢穴里蹦出来的鼹鼠,很可爱,也很弱小。
章书闻把手伸过去,余愿就自发将脸颊贴上来,小动物撒娇似的蹭了蹭。
掌心柔软的触感让章书闻笑了笑,他拿拇指摩梭着余愿的眼尾,看着那双灿亮的眼睛,低声说:“过些天我们搬家。”
余愿坐起来,满脸期待。
这里有不好的回忆,余愿很想像大象南迁一般重新去到一个春暖花开的地方。
章书闻轻轻吐一口气,“就搬到姑姑楼下,好吗?”
他用的虽然是问句,但显然已经做好了决定。
余愿一听,脸垮下来,不解地点头又摇头,扭过脸嘟囔道:“不去。”
章书闻接着说:“我们不和他们一起住,附近都是认识的人,如果有什么事情你可以第一时间告诉姑姑。以后你一个人在家,我也能放心。”
余愿还是很执着地晃着脑袋,避开了章书闻的视线,要往被子里钻,这是他抗拒交流时通常有的行为。
章书闻擒住他的手臂,无奈的,“愿愿,你听话,我也不想这样。”
当时他信誓旦旦地跟姑姑放下豪言,哪怕再穷困潦倒也不会再接受她的帮助。他是那么骄傲一个人,不会轻易改变自己的决定,但涉及到余愿的人身安全,他愿意做出些妥协。
可不论章书闻怎么说,余愿还是想往被子里躲。
自己的考量没能得到余愿的认可,三番两次下来,层层重压下的章书闻也不禁恼火,声音冷沉,“我说了不一起住,你不要再闹脾气了。”
余愿身形一僵,怯怯地停下动作,目光闪烁地看向哥哥。
又是这样,他不想特殊看待余愿,可每次当他想要好好谈事情的事情,余愿总无法跟他在同一个频道。
章书闻深吸一口气,松开手起身走到阳台口吹风,凛冽的风顿时灌满了整个屋子。
“愿愿,这阵子我真的很累。”
章书闻极少袒露自己的脆弱,他背对着余愿,声音像是从荒废多年的古井里传出来的,沉重而萎靡。今晚过后,还要多少的关卡等着他去面对?
学校会不会处分,或者停学处理,更甚者开除?
很久以前,章书闻就明白读书的重要性,可是现在他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往下走的可能性。他像一只无脚鸟,很想停下来歇一歇,却只能被迫挥动着双翅直到精疲力竭的那一刻。
“哥哥。”
“他们欺负你。”
“我不要原谅他们。”
片刻,余愿带着鼻腔的声音缓慢地在屋内响起。
章书闻惊讶地转过身,他教给余愿的一句话飞越过漫漫的岁月长河,再从余愿的嘴里清晰地传递到他耳边,“永远都不要原谅欺负过自己的人。”
第42章
秋末冬初的风裹挟着细雨,更添寒意。
余愿今天重新回到学校上学,章书闻不放心,让余愿全程开着通话,确认人进了校门才挂断。
余愿比章书闻想象的要勇敢,并没有陷在那件事情里一蹶不振。到底是余愿真的容易忘记伤痛,还是为了不让章书闻担心自己而选择性遗忘,谁也说不清。
章书闻一到校就察觉到气氛不对。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是可以料想的现象。
几个学生围在走廊上聊天。
“琴晚章书闻去咗差馆,我听人哋讲佢揾鸡俾抓咗。”
“真系假噶,我睇佢都唔似嗰种人。”
“边个知啫,近排佢哋相你都唔系冇睇过.....”
章书闻在转角出现,不知将他们的对话听去多少,几人对视一眼,尴尬地转移话题。
陈永乐一大早就在三班的门口等着章书闻,一见到人,就火急火燎地把章书闻拉到一旁,问:“到底怎么回事,怎么还扯上警察了?”他消息灵通,压低声音,“是兄弟就别在我面前扯谎,你什么人我能不清楚,老街的事我是一个字都不信,但医院那个跟你有没有关系?”
除去好友外,无人知晓章书闻和刘成的恩怨。章书闻没想着隐瞒,神色自若道:“是我打的。”
“你疯了吧,校外打架是要处分的。”
“他们没有证据证明是我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