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慕艾。
他儿子也到这个年纪了。
狐王伸手接过那小瓶子,笑着道:“不知姑娘是……”
司韶看了一眼傅希年,同样笑道:“我叫司韶,是上清宗的修士。”
这回答没什么问题。
狐王轻轻咳了一声,道:“司姑娘与我儿子是师兄妹?”
司韶点点头,看他身上那深红的血迹,只想叫他要不先吞一粒丹药?
可这位有些奇怪的狐王,一面慢慢走着,一面继续道:“我刚刚认回了我儿子,分离多年,一见面他竟都这么大了!姑娘与他相处的时间竟比我还久……”
也没多久吧?
满打满算,二人自相识到现在都不够一年呢。
司韶笑着摇摇头:“也不久。”
之后,一路竟都是她与狐王在聊,傅希年就同一根移动的拐杖似的,只把人撑着,全程不说话。
好在徐莫庭很快看到了他们,奔上来道:“多谢狐王,助上清宗平定魔乱,感激不尽。”
此前他还被郭巍控制着,困在屋里不得出,直至郭雪引寻来,为他解了术法这才得以脱身。
狐王道:“话不必这么说,我不是为了你们上清宗来的,我是为了我的儿子。”
徐莫庭闻言,微微睁大了眼睛,方才匆匆过来顾不得细看,当即抬眼打量二人,这才觉出二人的相似之处。
所以,他的九师弟竟是狐王的儿子?
竟然这么巧。
半晌,徐莫庭温和地笑道:“在下恭喜狐王和九师弟团聚。不过无论怎么说,还是得多谢狐王仗义相助。在下已安排好了客房,狐王若不嫌弃,还请先到屋中歇息养伤。”
这回狐王同意了他的话:“去吧。”
客房离此地不远,一行人走了一会儿就到了。
徐莫庭行在前,轻轻推开门,道:“里面请。”
傅希年便搀着人进去了。
直到让狐王坐到了榻上,他才松了口气似的撒手撤到一旁,额上已浮起了一层汗。
父子二人刚团聚,想必有话要说,徐莫庭简单嘱咐了几句,便看向司韶,道:“小师妹,我们先告辞吧。”
他欲和司韶一道离去,给二人留空间,司韶也颔首同意,谁想刚微微转身,胳膊忽然被人拉住了。
司韶疑惑地抬眸,低着声道:“怎么了?还有事?”
傅希年抿着唇,片刻,嗓音有些低哑地道:“不要走。”
瞬间,另外两道视线也朝着她望来,她莫名觉出一股压力,但想想也知道,傅希年现在应是不想独自面对狐王,二人毕竟才初初见面,很是陌生呢。
她回转了身,对徐莫庭道:“大师兄,我还是先不走了。”
徐莫庭点点头,便先自己走了。
屋中顿时剩下了他们这一人二妖,没有了外人,一片静默。
司韶应当算半个外人。
她悄悄地来回打量这对父子,狐王的目光一直落在傅希年身上,专注至极,却又显得有些空,好似透过他在看着什么人。
良久,他才像回过了神一般,对傅希年道:“你长得还是像她多一些……”
对此,傅希年没有回什么话,只微微低垂了头,沉默着。
狐王接着道:“过去的事,你应当也知道得差不多了。是我对不起你们,一走就没有再回去过,对她后头经历的事一无所知,没有将你们保护好。害得她……”
说着,狐王微微顿了一下,眸中闪过一点水光,继而道:“她那时,是不是很痛?你在身边,是不是觉得很害怕?本不必如此,本不必如此……”
他怔怔地说着,屋中一片寂静,一种极度的悲伤在屋内弥漫开来。
傅希年忽然抬起头,望着他道:“娘亲给我留下一句话就走了,她叫我活下去。她流了很多血,染得满地都是红的,我不知她痛不痛。我那时在她的身边,的确有一点害怕。”
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说话,但听的人都能听出,他喉间像是堵了一块巨石,压得死紧,声音艰难地溢出来。
但他又把狐王的问题好好回答了。
知道了过去的事,知道二人之间有过一段情缘,但是造化弄人,只能硬生生错过,被命运推着走,物是人非。
狐王将过错揽到了自己的身上,悔恨痛苦,仿佛就是因为他没有回去,这才害得后来二人遭受了那样的事。
事实已经明了。
若是以往,他满心皆是戾气,不分缘由,可能还会怪罪到狐王身上。确然是他招惹了娘亲,而后又丢下,才有后来的事发生。
可现在他神思清明,那暴躁的戾气早在不知不觉中,在他的心间消失了个干净。他明白了,在这件事中,狐王和娘亲都是受害者,谁也不想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