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早。接下来就要看钱小姐,能不能将陈沐蒙骗过去了。我等下也会扮成丫鬟进去,你放心,就算计划失败,我也不会让钱小姐受伤。”
棠谙严肃道。
“大师办事,我自然放心。只是我还是想不明白,这么丁点大地方,是怎么塞得进两个大活人的?”
钱金银指着桌上的纸房子,满脸不可思议。
棠谙扎的纸屋,自是精致无比。真实得像是将婚房等比例缩小一般,桌椅家具一应俱全,就连梁上雕花都清晰可见。
屋内有两张纸片人,一坐一立。坐着的那个,头部被人用朱红染上颜色,显然是钱珏。
而陈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早已进入纸人体内。他还在悠然地倒茶喝水,做一场接手钱家的美梦。
“我走了,你将纸屋看好。”棠谙交代完,便用两指夹起一张纸片人,闭眼默念口诀。
随后,那张纸片从指缝间,直直地飞入屋中。而她的身体,也僵立在原地,变得与钱珏相同。
“小姐,姑爷,可要用些吃食?”棠谙在门口问道。她此时已全然是普通丫鬟模样,连脸都变了个样子。
“怎么这么晚才来!还有,你们这些下人,摆个空茶壶在桌上是什么意思?还让我自己去泡茶吗?”
陈沐心中正恼怒,他口渴无比正想喝茶,却发现壶中一滴水也无。
“姑爷莫气,这不是给您送来了吗?奴婢不知拜堂礼几时结束,恐茶泡得太久变凉,望姑爷莫怪。”
棠谙装出一副低眉顺眼的样子,解释道。
陈沐被棠谙这姿态哄得开心,便也不再追究。他丝毫不管坐在床上的钱珏,自顾自地大吃大喝起来。
但这些吃食,不过是棠谙扎出来,又施了幻术的纸扎。
“老爷望小姐与姑爷好生培养感情,又体谅姑爷近日来操劳婚事,便嘱您不必再去酬请宾客,好生在屋中休息。”
屋外哪里来的宾客,棠谙可不能放陈沐出去。
陈沐闻言极为生气,他拍桌而起,发出的响声却不甚清脆。好在他并没有发现这一细节。
陈沐想质问棠谙,钱金银凭什么自作主张,断了他在钱家亲朋面前立威的好时机。但仅剩的理智告诉他,钱金银一日活着,便一日是钱家的主人。
看来送钱老头子去死的计划,要尽早提上日程了。陈沐自以为伪装得极好,孰不知狼子野心,全被棠谙收进眼里。
“那奴婢就先告退了。”棠谙的任务完成,她临走前偷瞄了钱珏一眼,心里有些担忧。也不知这种事,钱珏一个闺阁小姐做不做得来。
入夜,棠谙在纸房子前,等得心急如焚。她早寻了个由头,将钱金银支开。她怕钱金银看到纸屋内的情形后,气得要手撕陈沐。
“棠姑娘......”钱珏虚弱的声音在棠谙耳边响起,她在纸人身体里呆了太久,骤然回到人身,感觉浑身无力。
“怎么样,你有没有受伤?”棠谙扶助钱珏,关切道。虽然将魂附在纸上,身体不会受到伤害,但刻在心上的,又何尝不是伤口。
钱珏魂魄离体太久,面色有些苍白。但嘴边止不住的笑意,透露了她的好心情。
“根本无须我费劲,那陈沐就像从未见过女人似的,一刻也等不及。”
“一旦他运转双修功法,刻在纸人上的锁灵阵,便会将他的魂魄锁在纸里。任他有天大的本事,也逃不出。”分明陈沐死期将至,棠谙却开心不起来。
她握住钱珏的手,语气中满是愧疚。“陈沐是半人半鬼之体,刀剑砍不伤,寻常驱鬼法子也无用。分明受了你们的重金委托,到头来,却还让你受委屈去引诱他。”
钱珏听罢笑得更开心了,她挽住棠谙的胳膊,模样亲昵道:“既然这样对不起我,不如将我带去堆蓝学府,日日赔罪?”
棠谙愣住,她以为钱珏是在开玩笑。毕竟很少有像钱珏这样的千金小姐,愿意抛下凡世荣华,跑去苦修。
更何况钱金银只有这么一个女儿,怎么可能放她去修道。
钱珏见棠谙不说话,面上明显有些失望,却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她将目光投向门外,过了一会忽然开口:“棠姑娘,是你让我父亲去门外的?”
棠谙没想到钱珏会问起这个,她还以为钱珏是在怨自己,不应该让钱金银出去吹冷风。但钱珏接下来说的话,更在她的意料之外。
“你与我父亲可真像。”钱珏撇着嘴道。
“钱小姐怕是在说笑......”棠谙怎么也找不到,自己与钱金银的相似之处。
纸屋中的两张纸片紧贴在一起,似是相拥着睡去。屋外月光也顺着窗棂,一缕缕渗进来,攀上钱珏的面颊,衬得她仿佛一块无暇美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