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房子花完了我所有的钱,我前半生所有的安全感。我不敢和你说我的情绪,你沉浸在你优秀的光芒之中,一点儿都感受不出来我的低落!”
“所以,我无怨无悔地还着房贷。”孟听潮突然望着柴观雨的眼睛,“哪怕房子没有我的姓名。”
“对,全是你自愿的!”心中的暴雨像是找到了出口,柴观雨大声道:“是你!你自己认人不清,是你!你自己不知死活一直要和我在一起,当初看不清楚,现在觉得不舒服了,找到更好的,要和我算旧账了,要和我分开了,对吗!”
“不要荒谬的煽情、不要无用的咆哮。”孟听潮紧紧地握住了拳头,“你就是想踩着我的肩膀上伸手去够自信,去够你所谓的自尊。”
“为了你的自尊,你糟蹋了我多少的画?”黑白色眼睛流转着冰冷,孟听潮说:“为了你的自尊,你糟践了我与老师多少年的感情?”
柴观雨被强烈的心虚逼迫,他咬着牙,一把按住孟听潮的肩膀,从牙缝中蹦出来一句话,“是那个死老头鼓舞着你一步一步走高,我不拉黑他,拉黑谁?”
那个余老头对孟听潮掏心掏肺,几乎当作儿子一样看待,孟听潮最辉煌的时候,那老头带着他,一幅画卖了三十万,三十万的画让孟听潮变成登高的大雁,太过缥缈了,柴观雨不舍得,他够不上孟听潮了,所以他要拿掉他的翅膀,落在怀里。
他的自卑刻在骨子里,自卑渗透进他的心肝脾肺,五脏六腑,可孟听潮全心全意地沉浸在他的荣光之中,怎么能看见他的悲哀?
所以,他只好一步一步地算计孟听潮。
让孟听潮失去了羽翼,变成孤家寡人。掏空他身上的秘密,欣赏他绝望的表情,才会觉得自己在这段感情里不再自卑。
死不悔改的神情即使在暴雨的潮湿中也掩盖不住,一声雷鸣之下,“啪”的一声,柴观雨高昂的头颅被狠狠地打偏了过去。
孟听潮甩了柴观雨一巴掌,“为什么还要昧下我给福利院的钱?”
所有的事情都已经被戳破,柴观雨慢慢地转回脸来,他伸手去摸脸颊,感受到一种湿润滑腻的触感。
他居然哭了,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指尖透明的液体,他居然哭了。
听潮都知道了,都知道了,没有回头路了。
这笔钱,是他们感情破裂的导火索,惊雷般的争吵重新出现在耳边,柴观雨的心痉挛般的疼痛。
拿这笔钱的时候,那是他第一次做坏事,第一次对不起孟听潮。他脆弱,心虚,一宿一宿的睡不好觉。钱划到卡里的时候,他一分都不敢花。他就是想存下来当作未来的备用金,他就是想留下这份金钱带来的安全感。
他看到孟听潮眼里的嫌恶的表情,他不受控制地看到对方眼睛里卑微的自己,他无法直视自己,于是他冲上前去,反手揪住孟听潮的衣领,痛声怒斥道:“我就是不明白。你他妈为什么要把钱捐赠给那群没爸没妈、非亲非故的人?善人是要让那些赚大钱的企业家去做的,他们昧着良心压榨着员工,他们才需要这么多的功德,关我们这种工薪阶层什么事情?你孟听潮是上帝吗?要去拯救那些人?”
“我只忠诚于我的内心。”孟听潮没有挪动一步,抓住柴观雨的手腕,“你只忠诚于你的欲.望。”
“人本来就对物质金钱有欲.望,你没发现我们捉襟见肘的时候,破事特别多,琐事特别多,我们后来吵架的原因不都是因为钱,你记不记得你第一次还不上房贷的那个月,我们都快逼上绝路了。”柴观雨低垂下眼睛,不敢正视孟听潮的眼睛,拼着命给自己辩解,“对,我是对钱有欲望,人对金钱哪能没欲望,人生来就对金钱有欲望。我一定要有钱。”
“我对钱也有欲望,”孟听潮眼神有些空,“可是我不出卖我做人的底线。”
“什么是底线?”柴观雨觉得荒谬不堪,“毕业前我知道!我知道努力和拼搏,我知道勤劳和奋斗,毕业后,血淋淋的贫富差距放在我眼前,我因为得罪了领导,得不到晋升,要仰仗着你过这辈子,你到时候不喜欢我了,不爱我了,就会像我爸妈一样,把我当垃圾一样丢掉。血缘关系那么真的东西,都可以这么假,何况,是我们这种没有法律保护的同性之间的爱呢?”
“所以,柴观雨,你从小就知道缺衣少食缺爱长大的孩子,心都是空的,”孟听潮没想到自己的眼眶还会湿润,“情感上的满足是要在物质的满足之后。我就是想让那群孩子有物质上的基础,才能更好的去学会爱,我想让他们好一点,才不会变成我们这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