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俞家宝完全听不懂。绿灯快变红,他加快倒腾脚步跑过马路。老三无奈跟着他加速,过了马路,发现这小子竟越跑越快,而且脚步轻盈神色轻松,似乎一点都不费劲。动员肌肉,老三使劲追了过去,鲜于长跑的肌肉群叫嚣着疲累和酸疼。老三咬牙道:
“你自己参赛,不用国家名义。”
“咦,这可以吗?”
“可以!”老三已经有点气喘,“那帮拍纪录片的法国人,本来想邀请你去,就是以自由人身份。”
“不是说必须有组织派遣?”
“是。除了国家,你们面包师还有一个组织,世界烘培俱乐部,总部在法国,也是比赛的主办方之一。俱乐部允许的话,你可以个人参赛。”
俞家宝第一次听到这个,有点心动,但回心一想:“不成!那会跟中国队做对手,输了赢了都很难堪。”
老三心率大幅增加,知道很快到极限了,朗声道:“你赢了,就是国家赢了,整个行业会高看中国人。”俞家宝还是惴惴不安:“如果我作为中国人赢了,中国队却输了,那不就是互相抵消,白忙一场?”
老三跑不下去了,默默想:他妈的,该减肥了!索性停下来,带着耍小性子的口气说:“不跑了,你不等我!”喘了两口气,他对俞家宝说:
“人在意的是实力。你实力镇得住他们,他们会敬佩你和我们的国家,你的队伍要是很平庸,哪国来的也没用,明白我说的?”
俞家宝似懂非懂,“就是说我牛 逼就完了。”
“当然!嘴上说为国争光有什么用,漂亮的话谁都会说,最重要是实力!你有能耐跟人平起平坐,人自然会尊重你。我想想办法,怎样让烘培俱乐部那边把你推荐进去。”
老三提出的这个建议,已经大大超出俞家宝的见识,一时无法放在认知的天平上衡量。看着老三因运动而微红的脸,却生出了信赖感。他也很不解,为什么会相信苏老三?许多事他甚至不会跟清水桑商量,偏偏会告诉苏老三。因为隔了层文化环境,清水桑一日本人很难理解?俞家宝又想,或许只是因为不想在清水面前暴露另一面的自己,无谓的尊严、情感的软弱、力争上游的狼狈,甚至包括有些卑下的算计……而这些,苏老三能以平常心视之。
他低头说:“这事那么出格,万一输了,很丢人吧。”
老三一笑:“那不简单?别输就行呗!”俞家宝猛地抬头。苏老三又说:“还跑不跑?”
“必须跑啊!”俞家宝抖擞起精神,迈开脚步说:“我刚出汗,至少再跑十公里。”一溜烟儿地跑远了。
老三看着他精力充沛的背影,腹诽道:“这小子别参加什么面包大赛,不如去跑马拉松,分分钟拿个奖牌为国争光,在这里欺负我算个毛球好汉?”
俞家宝心里七上八下,既被老三的建议诱惑,又担心后果不是自己承担得起的。洗完澡,他等阿佑下班,两人到一酒馆里吃饭。阿佑脑子灵,一定能为他理清利弊。
“酒馆”在这城里是新鲜玩意儿,主要做不拘一格的简易餐食,类似西班牙tapas,配搭各种酒。他们要了面包——椰油烤的扁面包,味道不坏,咬口松软,适合配酱汁浓厚的番茄罗勒煎鱿鱼、酸奶腌制的中东鸡肉丸子、酸辣汁浸泡的番石榴和蘸开心果酱的炸羊排。
两人都吃得多,尤其爱吃肉,在大阪的时候每分钱都花得抠抠索索,现在吃什么都不再心疼。俞家宝跑了一个多小时,更是饿坏了,阿佑又给他要了煎牛肋排和金枪鱼塔塔。
“心情蛮好的,遇到什么好事了?”
俞家宝正想把老三的话转述给他听,阿佑的手机响了。阿佑皱着眉,掩饰不住一脸的不悦,对俞家宝说:“我出去接个电话。
俞家宝嚼了几下,发现嘴里的东西又咸又苦,原来清口的沙拉里藏着橄榄。“阿佑跟谁说话?干嘛不能在这里讲?”俞家宝不解又不爽。他可撂不下脸去窥看来电显示,只好暗暗给阿佑编理由:“大概是工作的正事,嫌这里太吵。”
他很容易接受了自己的安慰,并且为阿佑高兴。阿佑操作的酒店按部就班开起来了,在这城里当然还是小虾米,但根系养好了,总有一天会在合适的地方开花。
阿佑的辛苦,迟早会有回报。经过这几年的创业,他越发相信,努力是有用的,不一定会把他带到预定目的地,但一定会把他带到某个地方。不停地移动,才有活路,等着别人来安排,只会成人家大楼的石桩。
想到这里,他豁然开朗!有什么可考虑的呢,他根本不想加入周翀。理由很简单,周翀不可能赢。一面面俱到的笑脸人,三好学生的面包,他不信这样的国家队伍能脱颖而出。不,跟国家没有关系,他想的只是自己,在周翀队里,他无法全面发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