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这声音幽远而古朴, 一声醒神,一声静心。
夏礼知脚步一顿, 惊喜地看着唐仪明,随即问道:“你明日还需到宫中轮值吗?我记得家里孩子们说连着你在内的御前太监是有三位的?”
唐仪明摇了摇头:“明天恰好不用轮值, 怎么了?”
“那便太好了, 走吧, ”夏礼知握紧了唐仪明的手, 另外一只手提起了裙子,拉着他快走了几步,回过头道,“去隔壁山上的寺里,五年了也该去问问那位大师回来了没有,此番说不一定能遇到呢。”
夏礼知太着急了, 心里怀揣着绵绵不绝的希望,仿佛再跑快些便真的能见到大师,而大师毫无保留地将回家的办法告知于她。
她越跑越快,渐渐地放开唐仪明的手, 朝着禅钟声音传来的方向义无反顾地跑去。
唐仪明的步子缓下来, 看着自己被她捏紧过的手,心底轻颤,从信王妃那接到她时,是他主动去牵她的手, 其中不乏有做做样子的目的,当然还有他自己暗戳戳的心思, 那便是趁她没完全反应过来之际,感受一下以前从未感受到的温度。
现在,她才放手片刻,他的贪婪便开始疯长,如果可以,他好想一直跟她牵着手。
不过到底是没怎么积极锻炼身体,夏礼知才跑了一段,便开始气喘吁吁,额头爆汗,她慢慢止了步,回头看向他的笑容明媚得好像可以驱散漫天的轻雨和浑浊的天空,使之露出绚丽的夕阳。
“对了,刚刚忘记问了,”夏礼知喘着气道,“云起真的回来了吗?”
“没有。”太监职业要求他们平时做什么都轻声细语、轻拿轻放,因此唐仪明回答的声音实在太小,夏礼知没有听清楚,“什么?大点声?”
唐仪明下意识的快走了几步想追上她,但又突然觉得自己因为那处旧伤跑起来的姿态不算特别美观,加之撑着把伞,于是立刻慢下步子道:“没有,”他怕夏礼知没听见便又提了声音道,“没有回来!”
“那就好,”夏礼知哈哈笑起来,“省得还要担心他。”
唐仪明不明白她这么放心的原因在哪,随即走近了些问道:“留他一个小孩子独自在陌生的书院里呆着,你不担心吗?”
“其实还是担心的,”夏礼知是跑不动了,待他走近与他并肩而行,“不过还能怎么办呢,按照我的经验他已经到了最佳的入学年纪,送他去书院才是最佳的选择。”
夏礼知将成亲之夜醉酒说的话忘记得彻彻底底,所以唐仪明想更了解她便只能旁敲侧击:“你以前读书之时也要离家而去吗?”
“有六年是在村里的学塾,之后却是去他处求的学,”夏礼知也非常怀念读书的时光,如果她人不是到了这里,现在大学应该快要毕业了,“不过,我也有如他一般年纪便远出求学的同窗,云起这么懂事,应该不会有什么大的问题。”
提及此,夏礼知又想起了之前疑惑过的问题,现在正好有机会可以直接问唐仪明:“说到书院我之前也在书院见到了信王之子,按照常理,皇孙不该是入太学吗,怎么会将孩子送至书院?”
书院的诸位先生皆是有才之人,而太学里的先生老师无疑是比书院老师更有权威,从教育水平和资源投入等哪个方面看,太学都比书院好太多了,当然也是有侧重的,书院大多走学院派,未来学生有入朝为官也有可能著书立说教化世人,太学则培养的是治国理政之才,就从这个方面来说,皇孙身份也该学的是权谋之术。
当然,“夏礼知”也不会傻到退而求其次,让孩子去次一级的学习环境里求学,除非之前在书院里遇到的那个娃不是她亲生的。
“不止你疑惑,”唐仪明也摇了摇头,“陛下、其他几位皇子也甚为不解,但我觉得这样安排绝对不如信王所说的孩子顽劣这般简单,反倒是像预先安排或防备什么?”
“是这样吗?”怕触及唐仪明的底线,夏礼知没敢多问,决心私下里再去想想搞清楚,“事出反常必有妖,倒是值得深思,不过暂时不说此事了。”
唐仪明微微颔首,将伞往夏礼知那边倾了一些,为她挡了挡有些寒冷的晚风:“我听下面的人说,你今日还遇到了一对母子?”
“嗯,确实,”夏礼知还想缓上些时候再与唐仪明提此事的,现在他既然问了,怎可有不说明之理,“还如先前之言,世道致然,女子即便有劳动之力、劳动之实也会被归之于父家、夫家,没有机会一展自己所愿,嫁为人妇之后,丈夫活着也就罢了,若离家久不归或是不在了,她们的日子可谓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