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证明她猜得不错,因为去的路都不是那回去请安唐仪明带她走的那条,进门也是从角门进去的。
丫鬟带着她走到张夫人的房前便止了步,敲了敲提醒了她家夫人,接着就让夏礼知自己进去。
这回见张夫人,她还是化了个满妆,衣服穿得甚是得体,想来是为了保持体面,毕竟被她一个小辈看到那些伤痕,其实是会很难堪的。
夏礼知福身向她请了安,就听她温柔地说了句过来坐,那副神态和许是莺居然很像,这证明张夫人未嫁给张福宇之前也是个有身份的姑娘。
“不知夫人此番让我过来是有什么事?”夏礼知从善如流地坐在她的下方的凳子上,端身看着她。
张夫人没有立刻说话,捏着手帕在右眼下按了按,抿了抿唇方道:“上次,你都看见了吧?”
她说的是自己身上的那些淤青和伤痕,夏礼知颔首道:“嗯,看到了,那些伤不是偶尔为之,应是旧伤未愈又来新伤,一次次累积起来的,所以张公公时常打您吗?”
张夫人没忍住哽咽起来:“他不是人,是鬼啊。”
这应该是所有被家暴妇女共同的心声了,夏礼知无声叹息,看着张夫人抬手时滑落袖子下的手臂,揪心得不行:“所以夫人,您打算怎么做呢?”
“小夏娘子,你跟我一起逃吧,”张夫人以为夏礼知是与她同病相怜的人,“这些太监没一个是好人,你看到我身上这些伤了吗?”她说着手忙脚乱地撩起袖子给她看,“再不走,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
夏礼知觉得唐仪明不会是那种人,但这个时候不应该说这话:“夫人您别急,”她扑过去扶住张夫人因为激动而没有坐稳的身子,然后给她整理了衣袖,“夫人,您是已经想好要去哪里了吗?”
张夫人摇了摇头道:“我自小就在盛都长大,没怎么去过外边,但这一回我是真的想走了,再不走恐怕就要死在这太监院里了。”
她紧紧地抓住夏礼知的手道:“唐仪明是那老鬼的义子,定然也不是什么好人,现在他还未对你动手,是对你还有些许新鲜,等过段时日他原形毕露,指不定会如何折腾你和你那个孩子,我们一起逃吧,大襄这么大总有一地是我们的藏身之处。”
夏礼知抚着她的背,却又不敢用力,只轻轻顺道:“夫人您别急,就算要走我们也得从长计议,去往哪个方向、路上的吃穿用度、出门的时机等等,都得想好了。”
“你是不是不想走啊?”张夫人泪眼婆娑地看着她,“你可别看他们这些太监有钱有势就犯傻,那些东西我们没命享的。”
现在安抚住她的情绪是重中之重,夏礼知没敢说她不走:“夫人不急不急,我们现下准备不充分,贸然行事恐怕连盛都的城门都出不去,此时再若被他们抓到带回来便重真的有性命之忧了。”
她承诺道:“您且等一等,等我想好了法子再行动,准备好了咱们就走得远远的,让他们无法抓到。”
夏礼知眼神坚定,话里话外透着冷静,让张夫人渐渐冷静下来:“真的吗?”
“嗯,是真的,”夏礼知回握住她的手,“他们有钱有势,一呼百应,想要在他们手上谋一条命在,不安排妥当了极易出意外,不能临时起意。”
张夫人连连点头:“是,你说得没错,得想好了才能行动。”
“夫人您可否告诉我,张公公经常是什么时候会来欺负您,”夏礼知解释道,“说是要回去想办法,时间却不可拖太久,不然您很有可能会多遭几罪,此事要从急从便,更要知己知彼。”
提及此,张夫人实在绷不住泪了:“老鬼他在宫里两日便会回来一日,他每每回来都会来折磨于我,非说我勾/引外男,可我分明没有……”
“我信您没有,他就是因为没了那二两肉,才会如此敏感多疑、心理扭曲,”夏礼知蹲在她面前道,“从今日起您便装作身染急症动弹不得,他就是看您如此坚韧不屈才恶向胆边生,您听我的尽量往重了装、往死里装,如此或许能逃几次折腾。”
张夫人凄声道:“好,我听你的,只是你千万别骗我,这个鬼地方我是真的待不下去了,如果这一次还走不掉,便只能死了。”
“您信我,能离开的。”
外面丫鬟朗声道:“夫人,有客人送礼来。”
张夫人拭干了泪站起身,对外面道:“请他们去前厅稍待,我这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