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非如此。文昌大长公主虽难缠,但已被陆侯说服。我今日入宫来寻姑母,是为倩茜待嫁的诸般事宜……姑母也知,我与倩茜不在府中,那个府上如今是妾室在当家,闹得十分不像,我实在不愿倩茜回那府上,以免带累了她的名声。”
说着,洛夫人便将长宁侯一双庶出儿女闹出的事告知了太后。
太后闻言,拧眉道:“从小娘肚皮里爬出来的果然上不得台面。要哀家说,你就该回到侯府,将那些个不省心的统统赶走,好让倩茜安心回侯府待嫁。到底是侯府正经嫡出大小姐,出嫁的排头岂能比那庶女小?”
太后的思维模式与洛夫人不同,认为正室就不该让着妾室。倘若妾室要在正室跟前逞威风,正室该狠狠怼回去。
先前春姨娘挑衅洛夫人,洛夫人自行避走寺庙之时,太后就不大赞同,不过是受不住周倩茜的请求,才下了懿旨。如今既逮到机会,自然要好生与洛夫人理论一番,给洛夫人支支招儿。
洛夫人闻言,却是苦笑着摇了摇头:“若只是妾室兴风作浪,我自有收拾她们的法子,可真正让我寒心的,是侯爷的态度。我与他走到今日,已没有什么夫妻情分可言了,我着实不愿勉强自己再去面对他那张脸,对着他曲意逢迎、卖乖讨好。”
“若我膝下有个儿子,少不得要为了儿子继续在那个府里头忍着,可惜我虽抱养了庶子,却养出个仇人来。我一朝失势,那儿子便回了亲娘身边儿,全然不认我这个养母。如今更是闯下这等祸事来。姑母说,我继续留在那个府上,还有什么盼头?”
太后听她这般一说,倒有了几分感同身受之意。
“你这话说得不错,丈夫靠不住之时,女人终究还是要有自己的儿子,才有希望。想当初,哀家的女儿被淑妃那贱人害了,先帝却是不信,还口口声声说哀家是悲伤过度,犯了魔怔。若不是哀家还有阿铮在,若不是先帝看重阿铮,看在阿铮的份上还愿意给哀家留几分情面,只怕哀家就要在丧女之痛中被打入冷宫了……”
说着那些艰难往事,太后渐渐红了眼眶。
洛夫人赶忙一把握住她的手,劝慰道:“都过去了,姑母莫要再为此而伤怀。后来,皇上寻到了淑妃假他人之手除掉公主的证据,淑妃终究被先帝废了,不是吗?”
太后点了点头:“皇上亲自找到证据,为他夭折的妹妹报了仇,哀家该高兴才是。先帝偏袒淑妃又如何?哀家终究还是用仇人的血告慰了女儿的在天之灵。”
洛夫人叹了口气:“先帝虽略有偏颇,好歹大面儿上是公正的,且对妃嫔残害皇嗣绝不姑息。皇嗣若要仗着身份胡作非为,他也绝不纵容,且姑母有皇上可以指望,总算是熬出了头,如今也可以享享清福了。可如今,侄女却还浸泡在一滩苦水之中……姑母瞧瞧,长宁侯府那两个庶出的,都被侯爷纵成什么样儿了?我若回府,少不得要替他们收拾烂摊子,可那两个既不认我为母亲,也不念我的好,姑母说,我这是何苦来哉?”
“这话倒也是……你那庶子眼见着是个不成器的,又是只养不熟的狼崽子。你若回了侯府,少不得要被他扒上。可你若不回去,倩茜怎么办?她终归是要从侯府出嫁的。哎,都是些什么事儿啊……”
太后左右为难,一时担心长宁侯府那帮子占了洛夫人的便宜,一时又担心周倩茜不能顺利从长宁侯府出嫁,未来的婚事办得不体面。
洛夫人欲言又止,太后见状,赶忙问道:“你可是想到了什么法子?快说来听听!”
“我……我想求姑母给个恩典,允许倩茜从宫中出嫁。如此一来,既让倩茜挣足了脸面,也可让倩茜与那个府上划清界限。可我也知,这想法实在异想天开了些,且也不合规矩……”洛夫人叹了口气,一脸颓然地道:“哎,姑母就当我不曾说过吧。”
太后闻言却是双眼一亮:“这的确是个好法子。”若在从前,昭睿帝对她这个娘亲最为尊崇之时,于她而言,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罢了。可如今,她想到自己在宫中的处境,想到儿子那严厉的眼神,却是不敢与洛夫人打这个包票。
纵使太后对很多事不敏感,可也能感觉到,她的话在这宫中,不如从前管用了。
最终,她踟蹰片刻,对洛夫人道:“这事儿,哀家要与皇上商量商量。”
“姑母与皇上提一嘴就好,若是皇上不同意,姑母也千万莫要为了我和倩茜而与皇上起了罅隙。这事儿,原也是我痴心妄想了。”
太后见洛夫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反倒握住她的手安慰道:“实在不行,哀家就舍出这张老脸去求皇上,想来,皇上还是会给哀家几分面子的。你放心,这事儿哀家一定会想方法为你办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