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就忘了,莜莜素来不喜欢他蓄须,说须须扎人且还显得他格外老沉呢?这几日来,他为了让自己看上去“为伊消得人憔悴”,便故意未及时清理须须,眼下看来倒是弄巧成拙了。
哎,也不知刚刚答应他求婚的莜莜看到他的须须,会不会临时反悔。
云莜见昭睿帝神色一会儿一变,颇为有趣,不由笑出了声。
对于二人的眉来眼去,老管家只作不知,一脸淡定地命人为昭睿帝沏茶。
这位主儿驾临云府的次数着实不少,云府的下人们对昭睿帝的喜好也算是有一定了解。
在退下之前,老管家眼角余光不经意间瞥到小几之下昭睿帝与云莜悄然交握的手,神色中多了几分了然。
不多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从厅外传来,身着竹叶青立领长衫的云相朝着昭睿帝行了一礼。
“微臣参见皇上,不知皇上驾临,有失远迎,实在失礼,还望皇上海涵。”
云莜见自家亲爹来了,赶忙侧身避开这一礼,谁知她动作太急,忘了自己的手还被昭睿帝攥在手掌心中,这一避让,倒将昭睿帝扯得身子向旁倾斜了少许。
云相见状,危险地眯起了眼,垂下的目光死死钉在昭睿帝与云莜的手上,似要将他们的手给盯出个洞来,云莜愈发不自在了,心中暗自责怪自己冒失。
昭睿帝则不愧是见过大风大浪之人,丝毫未把这点架势看在眼中,含笑对云相道:“朕今日来云府,一是朕微服出宫,偶遇莜莜,顺道将莜莜送回府中,二是来与云爱卿谈谈心,云爱卿不必这般拘礼,只管将朕当做寻常子侄即可。”
顺道?寻常子侄?
饶是云相这等在朝中混迹多年的老狐狸,也不由为昭睿帝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而甘拜下风。
“本相可没有皇上这般大的子侄。论公,皇上为君本相为臣,论私,本相与皇上平辈论交已又十年,不知皇上为何这般想不开,突然要做本相的子侄!”昭睿帝这点心思简直昭然若揭!
云相刺完了昭睿帝,忽而调转目标,直视云莜:“莜莜,你来说说,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去参加文昌大长公主举办的赏花宴,为何迟迟不归,最后还是被皇上送回来的?”
昭睿帝见状,收起了那副成竹在胸的表情,颇为不悦地道:“有什么话直接问朕就是,何必为难莜莜?”
“微臣不过是在关心自己的女儿罢了,怎么就为难她了?莜莜,你说说,为父为难你了吗?”
云莜安抚地看了昭睿帝一眼,对云相摇了摇头:“爹爹这自然不是在为难我,爹爹素来是最疼我的,如何会让我为难?只是,爹爹的问题,我一女郎,面皮薄,实在无法回答。还请爹爹直接问阿铮吧。”
说着,她站起身来:“我去小厨房看看,为爹爹和阿铮备些糕点来,爹爹与阿铮慢慢儿聊。”
看着匆匆离去的云莜,云相摇了摇头:“这丫头倒是机灵,知道趋利避害。”
不过,云莜这般做派,倒让云相愈发相信昭睿帝与云莜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否则,云莜也不至于这般敷衍他这个老父亲。
昭睿帝与有荣焉,骄傲道:“莜莜向来聪慧过人。”
云相凉凉扫他一眼:“皇上现在可以与微臣好生说说了吧,您为何会突然现身宫外,又为何带着莜莜在府外晃荡这么久,不让她回府?”
说到这个话题,昭睿帝收敛起面上的笑意:“朕为何会出现在宫外,你应该很清楚才是——你不该让莜莜参加皇姑的赏花宴。”
文昌大长公主深居简出足有三年光景,在这三年之中,她一直幽居大长公主府,不曾举办也不曾参与过任何宴会。三年后,她突然大宴宾客,还特特邀请了京中适龄未婚女郎,其意昭然。昭睿帝听闻云莜也要赴宴,自然就坐不住了。
“时隔三年,文昌大长公主第一次举办这样的大型宴会,我云府难道还能不给大长公主面子不成?就连您自己,也得礼让大长公主三分吧!您若是连莜莜参加个宴会,都要疑神疑鬼,莜莜与您在一处,可就太累了。”
云相说着,摇了摇头。
若是寻常大臣,知皇帝中意自己的女儿,必不会太过反抗,云相却不同,他可是个敢跟帝王掰腕子的权臣。事关独生爱女的终身幸福,再怎么谨慎也不为过。
昭睿帝听了云相的话,不怒反喜。
他嘴角微微上扬,眼中带着些得意:“可莜莜答应嫁给朕了。”
云相难得一见的愣了一下:“……什么?”
昭睿帝唇边的笑意不断扩大:“朕说,莜莜答应嫁给朕了。”
……
在小厨房中忙活的云莜料定昭睿帝与云相的谈话没那么快结束,故意选了几道复杂的点心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