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容心说那还能为什么,图财?张氏可比她穷多了。
玄烨定定望着她,“朕倒是觉得只要问心无愧便好。”
一个人若处处在意旁人的评价与观感,便免不了束手束脚,可是一辈子到底是活给自己看的,硬要在意那些规矩,不是自寻烦恼?
这个道理他两世才想明白,重来一回,玄烨倒是松快多了。他本也奇怪,自己缘何对李氏这般注意,后来发现,原是在她这里最为自在的缘故,他规行矩步了大半辈子,李氏身上,恰恰有他最为放纵的那部分。
因此他也愿教教她。
玥容从鼻子里轻哼一声,“您是皇帝,谁敢说您半句不是?”
自然也无谓承受世人的误解,天生立于不败之地——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玄烨微微一笑,往她手心吻了吻,“有朕理解你,你还嫌不足?”
至少在这宫里,旁人的评价都比不上皇帝的评价。
只要玄烨知道她是个人美心善的好姑娘就够了。
第22章 春困
玥容毕竟不是个太钻牛角尖的人,虽然因着张庶妃的作为消沉了一阵,可细想想,做错事的又不是她,她为何要同自己过不去?就当被狗咬了一口,难道非讨回个公道不可?跟禽兽较真,那等于自降身份。
何况老康说得好,只要他明白她就够了。反正张氏这会子在皇帝心中的印象已跌到谷底了——纵使她投了贵妃的缘,可她毕竟是皇帝的嫔妃,没了老康眷顾,她就什么都不是。
贵妃原要她禁足二十天,架不住众嫔妃求情,缩短至半月:她不在的日子,惠嫔宜嫔等人忙得焦头烂额,几乎没睡过一个整觉,又为了彼此偷懒而互相攻讦,大大小小的摩擦竟多出不少,到后来才有志一同,决定将安嫔请回来,她自个儿愿意侍奉皇后,那便该她侍奉去,要旁人操什么心?
佟贵妃顶不住压力,于是元宵这天开恩降了宏旨,放玥容出宫。
玥容让玉墨寻出衣柜里最好的衣裳,年前新做的,务必要艳惊四座,好叫大伙儿瞧瞧这些天她过得有多好,她才不会把那事放心上呢!
玉烟从外头进来,“娘娘,张庶妃又带食盒过来了。”
其实从正月初一就没断过,虽然佟贵妃不许宫人跟安嫔见面,但送点东西还是可行的。这张氏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天天跑来报到,或是几样自家做的时令菜肴,或是几条手帕、或者香囊扇坠之类。
当然,玥容没收,张氏哪怕送钱倒还好点,这些家常玩意是几个意思,跟她套近乎呢?
她也不需要张氏还钱,“告诉她,往后咱们两清了,那些银子权当本宫为公主积福,让她善自珍重便是。”
玉烟起初也跟主子同仇敌忾,觉得张氏忘恩负义,可见对方风雨不动前来点卯,她不禁心生恻隐——听说张庶妃以前也是当下人的,难免感同身受。
“其实那种情况下,她也没更好的法子……”
得罪贵妃与得罪安嫔,只是两害相权取其轻的问题,张氏固然一时糊涂,可她能做多少主呢?何况她也知错,否则不会巴巴地赶来赔礼道歉。
玥容无动于衷,“人生在世,有所为有所不为,她选择投靠贵妃,自然要背弃另一条路。”
若两边便宜都想占尽,那未免太贪心了——念在她是个母亲,玥容不会跟她计较,可深交就大可不必。
横竖是她先对不起自己的良知。
玥容梳妆好后,又让玉墨寻出皇帝那回赏的赤金红宝的发簪,稳稳插在鬓边,映得她面庞愈发细腻如霞,肌肤皎白胜雪。
是最能令贵妃心梗的妆扮。
玥容迈着气势惊人的步伐来到承乾宫,先稳稳当当环顾四周,才向着上首展颜一笑,屈膝行礼,“妾身参见贵妃娘娘。”
佟贵妃的视线直直落到她发髻的分心上,她认不出那是去年的钗,还以为皇帝新赏的,心中难免气恼:这不要脸的狐媚子,禁足期间还不忘勾引表哥,真真是天生的祸水。
佟贵妃冷笑着请她就座,假模假式闲聊了一会儿,便不露声色提起去年话题,“安嫔送来的那些经文,本宫已然瞧过,觉得很是妥帖,便代你送到宝华殿供奉,想来安嫔思过这些天,到底有了长进。”
玥容莞尔,“能为娘娘求得上苍庇佑,是嫔妾的荣幸。”
她才不承认是做错事受罚呢,倒是佟贵妃这么倒打一耙,抹黑她的名誉,很该让神灵洗涤洗涤才是。
佟贵妃从精致的鼻孔里慢哼一声,又对着末座张氏道:“公主可好些了,不会仍日夜啼哭罢?”
其实贵妃哪会认真关怀四公主的病,不过借力打力罢了,张庶妃肩膀一颤,低低说道:“还是老样子,谢娘娘牵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