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就是你情我愿,姻缘不偕就各奔东西呗。
玥容白她一眼, 觉得女儿还是被教得太自以为是了,以致于人情世故欠缺了些。
她便耐心解释,为了避免伤及彼此颜面,毕竟这会子佛尔果春信誓旦旦要嫁的,若等见了面又转口, 就很伤自尊——没准人家还以为自己长得丑呢。
佛尔果春咯咯笑着,“那也是有可能的。”
她听说蒙古人的审美跟这边不太一样,虽说她也欣赏勇猛强健的男子汉, 可要是头不梳脸不洗,又遍身汗臭,捏着鼻子她也不愿亲近。
毒舌这点就很像她父皇。
玥容道:“你也别轻嘴薄舌了, 人家还未必看得上你呢。”
“怎么可能?”佛尔果春很惊讶, 眼睛都睁大了,她认为这世上人人都该喜欢自己, 至少目之所及是如此——讨厌她的也不敢到她跟前现眼呀。
不过在玥容鄙视的眼神下,佛尔果春自个儿也犯起嘀咕, 只盼着对面是个知情识趣的,别破坏她大计——她好不容易下定决心做出牺牲呢。
正式相看那天,佛尔果春远远地就看到殿外走进来一个长身玉立的青年,她悄悄对身侧玥容道:“额驸似乎有点清瘦。”
跟她想象中不太一样,她以为会是个勇猛强健的汉子呢。
玥容小声嘘她,觉得女儿太不矜持,还没成亲,就额驸额驸的叫。
不过她也有点意外,又怕是胎里带来的弱症,才这样文气——往好处想,倒是不用怕家暴了,敦多布多尔济还未必打得过佛尔果春呢。
佛尔果春从头发、眉毛、眼睛、鼻子一顺品评下来,觉得新郎官长得不错,虽然肤色依旧偏黑了些。
性情仿佛还格外怕羞,康熙才打趣几句,他就磕磕绊绊话都说不明白,脸色更是黑里透紫,活像只蒸熟了的茄子。
等送走来人,玄烨眼里分明流露出失望,这人看上去还是挺实诚的,但似乎有点娘娘腔。
佛尔果春急不可耐地跳出来,“皇阿玛,女儿已决定是他了。”
哪知敦多布多尔济尚未走远——方才进门为了礼仪脱下毡帽,却忘了带走,这不赶回来取呢。
可巧听见佛尔果春豪气干云的那句话,蒙古青年脸上更红,扑通一下栽倒过去。
侍卫们忙将他搀起,他窘迫非常,对着佛尔果春道:“承蒙公主厚爱,在下……”
一般来说后面就该接个转折了,佛尔果春很是嘀咕,莫非她举止过于跳脱,让额驸望而生畏了?
然而下一句却令场上众人齐齐松了口气,“在下必定粉身碎骨以报,用最盛大的仪式来迎娶公主。”
这是看对眼了,玄烨既欣慰又可惜,又故意沉下脸,“敦多布多尔济,你若敢怠慢朕的女儿,朕绝不姑息。”
蒙古青年的眼睛似黑曜石一般闪亮,“陛下放心,微臣能娶到如此美丽的姑娘,此生别无所求。”
佛尔果春竟小小的害羞了一下,虽然平时也总有人夸赞她相貌,但那多是因为她身份,和父皇母后对她的宠爱。
可是眼前这位青年,她看出他是真心实意的,一方水土养一方人,跟他以前所见的比起来,自己的确算得天仙了吧。
佛尔果春矜持地微笑了一下,“谢谢,我也很喜欢……”
青年喉间咕咽,难道紫禁城的人也习惯直白表达爱意么?他却没做好心理准备呢。
然而佛尔果春究竟是俏皮的,“我是说,我也喜欢我自己。”
青年略觉失望。
玥容嗔着女儿促狭,哪能这样作弄人,人家可是满心欢喜等待回应。
于是当四下无人时,佛尔果春才悄悄对他道;“你别着急,那些话等我回头慢慢告诉你。”
她捏了捏那只带着薄茧的手,“咱们还有的是以后。”
青年声如蚊呐应了声,窘迫得像刚拜堂的小媳妇。
玥容不得不感慨,佛尔果春在拿捏人方面生来就有天赋。
和亲的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因为玄烨坚持,佛尔果春不得不答应等住上一个月再走,也好有充足的时间筹备亲事。知道这一去不知几时才能再见,佛尔果春也挺恋恋不舍的,决定多匀出些时间陪伴父皇母后。
玥容也没闲着,她让张小泉想法子把额驸哄到太医院去,这个时代婚前体检还不流行,可她总不能害了女儿,万一对面是个痨病鬼呢?又或者不能人道,那便是误了佛尔果春终身。
好在检查的结果没什么毛病,敦多布多尔济穿衣显瘦脱衣有肉,只是并未练得十分大块——听说宫中贵人喜欢文质彬彬的长相,他还特意节食过几天呢,又请裁缝量体裁衣,为他赶制了一身颇具书卷气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