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容又嗔怪地看着女儿,“你怎么敢上手的?额娘平日对你的教诲忘干净了?”
且不提她毕竟是个孩子,做这些事难免失之粗心,何况那么大的野兽,她一个女孩子家家未免冒险,别看王八都好性,凶起来也能咬掉半截手指头呢。
佛尔果春信誓旦旦地道:“可它们只亲近我,旁人喂的东西吃都不吃。”
玥容不信,哪有这种事?
佛尔果春便带她去看,从宫人手里接过一袋饲料,作势要投喂,斑鳖们果然优哉游哉簇拥过来,可当她将饲料交还给宫人时,斑鳖就作鸟兽散了。
佛尔果春得意道:“额娘您瞧,我没说谎。”
玥容只能承认,女儿有种与生俱来的亲和力,连动物们都对她不设防。这样聪明灵秀的姑娘,将来也不知哪家拣了便宜。
越想越惆怅,等晚上玄烨过来时,玥容便忍不住同他说起。
玄烨笑道:“朕不是已经答应过你吗?嫁在近处有什么可怕。”
玥容辩道:“那也得看是什么人家,若是个不学无术作风纨绔的呢?”
清朝公主不比汉唐那样地位崇高,至少她就没听过有哪家和离的,反倒是郁郁而终的不少。
玄烨道:“若真如此,朕必定下旨令她休夫。”
何况佛尔果春也很难叫人欺负了去,别看这孩子大大咧咧毫无城府,其实蔫坏着呢,不然那几个兄弟怎么会被治得服服帖帖的?
玥容对女儿有滤镜,“那是皇子们看在佛尔果春太过柔弱,才有意容让罢了。”
玄烨:……柔弱,你开心就好。
他就不告诉玥容佛尔果春有几回往学堂放死蛇的故事了——听说还是她自己打死的,差点没让先生厥过去。
玥容emo了半晌,到底还是摆脱焦虑,女儿还小,真到了那时候再着急不迟,大不了养一辈子就是了。
她相信老康也是愿意的。
玥容振作精神,询问老康去看皇贵妃的情况。
玄烨却有些气色不善,“不过是心病,朕哪当得了解铃人。”
他更有一重怀疑,那日在龙舟上做手脚的,事后证实是吴世璠的旧部,可那么点残余势力,何以能打听清楚御船行进路线,并伺机埋伏。
他怀疑宫中有内应。
话里很明显暗指皇贵妃,毕竟佟佳氏最有理由、也有能力恨他——别看她这会子病病歪歪的,可执掌六宫多年,又岂能不在内务府安插几个眼线。
玥容迟疑一刹,“不能吧?”
她真心觉得皇帝脑洞太大,皇贵妃虽然脾气火爆,倒不是那等阴损鼠辈,何况她还是没儿子的,有何理由盼着皇帝死呢?
奈何玄烨先入之见,“这件事朕自有主张,你就不必理会了,好好养你的伤要紧。”
他意味深长看了玥容一眼,“朕会叫敬事房把你的绿头牌撤下去,可你也别想偷懒,朕日日会过来检查的。”
玥容脸上一红,老色批话术还真高级呢,这不还是要召幸她的意思么?无非改成了睡素觉。
出工不出力也挺好。
皇贵妃不知猜没猜到老康在怀疑她,可从这天起病势就更重了,佟家也坐不住,先是委婉上折子询问皇贵妃的情况,而后又将家中一个庶妹送进来侍疾。
众人皆看出来,佟家这是想培养另一支潜力股了。玥容只做没事人般,按着家眷探视的定例,让内务府送了些东西过去,至于小佟佳是否真有造化,她才懒得理会。
小佟佳是个恭谨知礼的,除了当天拜会了一下六宫,之后便寸步不离守着床榻,给姐姐喂汤喂药。
皇贵妃病势昏聩的时候多,清醒的时候少,可这会子望着面貌相似的姊妹,一股酸涩涌上心头,她轻轻握住妹妹的手。
小佟佳忙道:“姐姐,你怎么样,可是口渴了?我给你倒水来。”
她今年二十出头,正是青春秀美的时候,蹉跎到现在还没嫁人,自然是家里的主意——皇贵妃迟迟没生出儿子,佟家急成了热锅上的蚂蚁,早想让庶妹为其分忧,是皇贵妃执意不许。
她深爱表哥,怎么肯跟别人分享她的丈夫?
可这会子看着小佟佳忙碌身影,佟佳氏心底渐渐成形。她自私了一辈子,临了,也该为家族尽分力量。
表哥根本就不爱她,哪怕她死了,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动容。可念在佟家面子,至少他还肯收留她妹妹。
他们之间的姻亲,本就是场交易。皇贵妃认清这点,只觉万分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