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容只每日率领嫔妃们哭丧举哀,走个过场便是了。她自己的景阳宫各种大小事务都忙不过来,自然顾不上照料别处。
结果这日佟佳氏清点念经的僧众时,发现少了一名道长——清宫规矩,凡帝后停灵,须做七七四十九天道场,各种僧、道、尼姑、喇嘛多不胜数,为首的便有六个和尚、八名道士,这还仅仅是主事的,还不包括他们带来的沙弥道童等等,一旦念起往生咒来,真真梵音入耳、震天撼日。
不见的那位正是白云观观主,姓柳,道号扶余。
佟佳氏皱起眉头,恶狠狠道:“这死贼秃偏在紧要关头不知所踪,待会儿该怎么办?”
玥容觉得她激动得有些刻意,走失个把人算什么稀罕?本来宫里最近就乱糟糟的。
她淡淡道:“许是有事耽误了吧,另找个人代替柳道长便是。”
僧道都得按法阵坐定,人数当然不可增减,好在宝华殿就有备用,经文都是那些经文,临时背熟了便是。
佟佳氏点头,“也只好如此。”
去宝华殿请了个充数的来,又嘱咐侍女去瞧瞧柳道长的住处,看到底人跑哪儿去了。
玥容暗暗纳罕,佟佳氏这架势怎么有点像贼喊捉贼,她就那般肯定柳扶余心怀异志?
等今日法事做完,派去查看究竟的宫人也回来了,果如皇贵妃所料,那柳道士连人带细软都跑了!
不光如此,还在枕下发现了一枚镌刻精致的珠花,想是逃跑时不慎遗失的。
佟佳氏柳眉倒竖,“好个龌龊不堪的贼子,敢把主意打到宫中来。”
她捡起那支珠花看了看,“似是宫中女眷所有之物。”
人群中立刻讶道:“这不是贵妃娘娘的东西么?”
玥容心中一凛,面上却不露声色,“此子当真大胆!幸亏姐姐帮我寻回,否则不知如何是好。”
佟佳氏似笑非笑,“这倒奇了,柳道士日日在慈宁宫念经超度,如何能将手伸到景阳宫去?众所周知妹妹你御下是最严的。”
那支钗是金饰,而服丧期间众人皆换上了银器,即便玥容辩称是在慈宁宫遗失的,恐怕也没人相信。
佟佳氏饶有兴致看着她,等着事情往既定方向发展,可偏偏场上鸦雀无声——都知道皇贵妃想听什么话,可她们身为后宫内眷,只有躲是非的,哪有主动找是非的道理?再说安贵妃也不好惹呀!
佟佳氏心生不悦,轻咳了咳,她身边侍女才怯怯开口,“奴婢瞧着,那位柳道士很是俊俏呢。”
众人方才露出恍然神气,的确,念经的时候有个男子身姿挺拔,唇红齿白,格外玉树临风,想来便是柳扶余无疑了。
佟佳氏叹道:“知好色而慕少艾是寻常事,只是妹妹已为人母,便该修身养性才是,万勿坏了德行。”
玥容道:“嫔妾都不知那位道长姓甚名谁,更不曾留意其相貌,姐姐此话我怎么敢当。倒是您身边这位玳瑁姑姑开口便称俊俏,我瞧着倒像春心萌芽,老树开花。”
众人忍俊不禁,贵妃这把伶牙俐齿寻常人当真无福消受!
其实玳瑁只是长得显老,真实年纪也不过三十出头,被玥容这么一顿排揎,顿时羞愤欲死。
第76章 反水
亲近奴才受辱, 佟佳氏这当主子的也脸上无光,她轻嗤两声让玳瑁退下,又冷冷对玥容道:“贵妃何必拣软柿子捏?是非自有定论,公道自在人心, 你若行事堂堂正正, 又何须惧怕旁人言语影射?”
看来皇贵妃打定主意要往自己身上泼脏水了, 玥容微笑道:“嫔妾是为娘娘名声着想,若纵容臣仆这么肆无忌惮诽谤主子, 传出去也是您御下无方,娘娘该知道轻重。”
她倒是气定神闲,一口一个诽谤中伤, 倒要看看待会儿还笑不笑得出来。
佟佳氏哂道:“贵妃果然巧舌如簧,连本宫都险些被诳过去了,这金钗难道不是你的?”
玥容并不否认,“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这种样式的簪珥在宫中本就寻常不过, 光是臣妾的景阳宫就能寻出百十支来,今儿被你拾去,明儿被她拾去, 难道嫔妾次次都得出来自证清白?”
她这话隐隐还有些炫富的意味,听得佟佳氏咬牙切齿,这几年玥容在内廷可谓一枝独秀, 旁人眼红也罢, 佟佳氏也只能勉强安慰自己,到底是个贵妃, 依旧在她之下,如今才知玥容的宠眷有多隆重——这蹄子明里暗里不知从表哥那里搜刮了多少好东西, 干脆把国库都搬到景阳宫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