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固态的岩层之血被保存在极低的温度下,一离开环境就开始融化。仅仅是林恩拿在手中的短短时间,它便化为了半固态,快要流淌起来。
林恩侧下身子,从被身体堵住、拍不到的地方,掏出了什么东西,把岩层之血放了进去。
最后他露出一个笑容,离开了储藏室。
投影的画面消失,审判庭中所有人的目光回到了林恩身上。
一百八十年前的失窃案在各种传述中总少不了离奇的色彩,可当真正看了录像,却觉得事实比传闻要更让人难以相信。
“你解开了保护岩层之血的魔法阵。”公诉人重新站起来,询问他,“根据对录像画面的研究和相关人员的描述,你使用的魔法应当是‘湮灭监牢’,是这样吗?”
林恩看着她,抿了抿唇:“我不知道。”
公诉人低头看文件:“那换一个问题,‘湮灭监牢’的法术模型于回归纪元第二年被创造出来,是唯一一个能够解除岩层之血防护魔法的法术。”
“但截至今天,有记录的能够掌握该法术的人仅有三个,并且都……不是那个时代的人。对该法术的研究也大多仅停留在理论和对理论的应用上,例如阻魔部,很多技术都基于它的法术模型。但是你可以成功施展这个魔法,对吗?”
林恩沉默了一会儿,回答道:“是的。”
“据你所知,当时的法师学院还有其他人能够使用该法术吗?”
林恩偏过头,将下巴微微抬起一些:“没有了。即使是创造这个法术模型的人,也魔法天赋不足,无法掌握它。”
他平静地说着事实:“当时法师学院只有我能使用它。”
监控录像和相关的问题都问完,公诉人坐了回去,留下法官走该有的流程。
“你对公诉人提出的犯罪事实有意见吗?”法官他,“能否做一下具体陈述?”
与一般的盗窃罪不同,盗窃A级收藏品是绝对的重罪,起步就是终身监/禁,再往上能够判处死刑。
面对这样的刑罚,罪犯一般不会轻易认罪,要靠坚实的证据才能打倒他们。
现在给出的证据,无疑能显示这件事就是林恩做的,也只有他有能够轻松盗窃岩层之血的条件。
但法官翻着手里的材料,又看到一百八十年前的庭审记录,轻轻叹了口气。
开庭前他将这些记录看过好几遍,同今次一样,之前每一次给出的证据都很确凿,但林恩从来没有认过罪,每一次都没有。
记录里是这么写的。
林恩·诺克斯说他失忆了。
“我失忆了。”下一刻,面对法官的问题,林恩给出了自己的回答。他与法官对视,坚定地说,“我失忆了,什么都记不起来。”
法官心里说了一句果然。
林恩一直都说自己丧失了回归纪元第六年七月的大部分记忆。
但失忆这种事……跟定罪和量刑没啥关系,如果林恩能认罪,认罪的态度好一点,说不定判得还会轻一些。
“你陈述一下你的情况吧。”法官无奈道。
林恩垂着眼睛,指尖在被告席桌面的文件上轻轻摩挲:“在我的记忆里,回归纪元第六年七月三日,也就是录像那一天的晚上,我在我的房间里收拾行李。”
“因为我加入了考察队,七月四日一早就要和导师一起去奥尔什丁,调查风暴湖内失序区的情况。”
“你在收拾行李,那是大概几点钟?”法官问。
“晚上八九点,”林恩说,“我记不太清了。”
法官:“在那之后呢?你做什么了?录像里的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半。”
林恩抬头看他,声音如之前一般坚定:“我最后的记忆就是我在收拾行李。从七月三日晚上到七月十三日我被奥尔什丁的人带出风暴湖,我什么都不记得。”
说得倒是一模一样,法官合上之前的记录,林恩一直坚称自己没有这十天里的任何记忆。
“你知道在有证据的情况下,即使你不认罪也会照常量刑吗?”法官对外语气严厉,内心恨其不争,“甚至会加重判决结果!”
他劝导道:“相反,如果你能够供出指使人或者同谋,也许能够减轻……”
“我知道,”林恩居然笑了笑,打断他,眼睛内情绪复杂,又有自嘲,“我已经被判了两次死罪了。”
“但我只是在陈述事实,我什么都不记得,不可能认罪,我也不会做出这些事情。不仅不会去偷收藏品,更不会……”
“你每次都说自己失忆!”再说话的却不是法官,一道沙哑干燥的声音划破审判庭,尖锐地落到林恩身上,“杀人凶手!难道你不承认,考察队的那二十六个人难道就没有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