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没这颗红痣,那日她也不会在公堂上一眼认出他。
薛浥有些恍神,不明裴子渠的用意,是试探,还是其他。
“你喜欢什么样的女子?说来听听。”裴子渠将双手搭在薛浥肩头,认真地瞧着他。
面对她时,他总是不冷不热的,仿佛戴着一张精心雕琢的面具,有时候,她真想撕下这张面具,看看他真实的内心。
薛浥单膝跪在床缘,如实道:“臣不晓得。”
许久以前,他以为自己喜欢温婉贤淑的女子,喜欢与自己差不多性子的女子,然而真遇着了,例如官玉迎,他却并不喜欢。至于裴子渠,他是不明白,她喜欢纪忱为何不嫁给纪忱,反而执意找他这个替身。
“这倒是实话。我喜欢听你说真心话,哪怕你的真心话并不好听。”裴子渠放开手,低头一扫,好奇地扯起了薛浥腰间的香囊。
这香囊瞧着很是陈旧,系绳毛糙,像是戴了许多年的样子。
说起来,她送过他不少衣裳,也送过他各式各样的发冠香囊钱袋,他却极少佩戴。
她想,对于薛浥来说,喜欢与不喜欢,都是一件明了清晰的事。
“公主。”薛浥抓住裴子渠的手,局促道:“臣自己来吧。”
裴子渠不悦地撇撇嘴,自顾自解开腰带,解到一半时,她看向起身背对她的的薛浥,登时,一句话脱口而出,“从今日起,只要你不愿意,便不必与我行周公之礼。”
薛浥手上动作一顿,面露诧异之色。今晚的裴子渠着实让他不大适应,以前,她只会温柔待他,并不会多说其他,那他接了便是,但她若是一句句问,他便要一句句答。
自然,他不喜如此,也不习惯如此。
“谢公主体谅。”
“谁要你的谢。”语毕,裴子渠将脱下的衣裳挂在木施上,踢开鞋子爬上床榻,“你看,我待你好吧,省得你老是喝药,小心把身子喝坏了,我可不想守活寡。”
“咳。”薛浥捂嘴咳嗽,掀开被子躺下。
裴子渠侧过身,直直盯着薛浥泛红的耳廓,心想,这么不经逗?她狡黠地转着眼珠子,主动缠了过去,将手环在他结实的腰腹上,遗憾道:“我虽不想强迫夫君,可夫君也不能让我等太久。”
那只柔软的小手搭上来时,薛浥情不自禁地颤了一下,他自是不大习惯与裴子渠同睡一榻。过去的几十个夜里,从来都是她定时辰,两人各自沐浴,之后,他来主卧行周公之礼,等她尽兴便走。
这般像寻常夫妻一样躺在一张床上,他浑身绷得厉害。
“嗯?”手下触感僵硬,裴子渠暗自思量,他这多半是不喜她亲近。
看样子,官玉迎说对了,权势只能得到人,得不到心。
正当裴子渠打算收回手时,薛浥转身揽住了她,顺道挥手灭了屋内的蜡烛。
他难得主动,裴子渠免不得受宠若惊,但她又想,他这是把自己当成公事了么?
是吧。
算了,当公事总比当客人强。
裴子渠在心头一遍遍安慰自己,黑暗中,她看不清薛浥面上的神情,不过,她喜欢被他抱在怀里。“我喜欢夫君抱我。”
“夜深,公主该睡了。”薛浥低声道。
裴子渠在他怀里蹭了蹭,寻着薛浥的下巴亲吻,小声道:“我也喜欢和夫君行周公之礼,夫君瞧着像文弱书生,身子还是挺有力的,每回都叫我好生开怀。”
听得她大胆直白的话,薛浥呼吸岔了,急忙去捂她的嘴。
“噗嗤”,裴子渠顿觉好笑,吐出舌头在他掌心舔了一下,瞬间,薛浥猛地收回手,五指紧紧捏起。
他呼吸微乱,再次道:“公主快歇息吧。”
“哦。”裴子渠见好就收,也不再闹他。
这一番试探下来,她倒是觉出了一件事。她正正经经对他,他只会敷衍了事,反而她厚着脸皮逗他,他倒是会露出几分与以往截然不同的情绪。
若他喜欢如此相处,她很乐意继续。
半夜。
薛浥睁开了双眼,他睡不着,怎么也睡不着。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木然盯着裴子渠,少女的面庞在黑暗中看不大真切,朦朦胧胧的。
以前,他从不觉得裴子渠身上有什么香味,可今晚,他总觉得她身上有股香味,霸道地往他鼻子里钻。
软玉温香在怀,他早已不是不经事的人,该经历的都经历过,何况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
薛浥暗骂自己是好色之徒,读的圣贤书都到哪儿去了。他深吸几口气,放手后往旁挪了点位置。
抱她不过是出于无奈,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与公事无异,是他推不开,只能每日面对的公事。
“纪忱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