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玉白连忙双手合十一脸讨好:“我给你主人带的东西, 还不到你刚才吃的一半呢,我保证,你下次来,我给你准备双份、不,十份好吃的!我温玉白说话一定兑现,童叟无欺!也不欺负鸟儿!”
大白鸟当真歪着鸟头听他说完,又咕噜两声,跺了跺鸟爪,这才嗖的一下从窗口飞了出去。
温玉白目光随着鸟儿远去的身影流转,那雪白如同墨汁里的一点洁,很快便消失不见。
他没想到第二天晚上,大白鸟又翩然而至。
它这回轻车熟路,敲了敲窗,温玉白连忙卷起金丝竹卷帘,它收了翅膀,站在桌上,翘起一只红红的鸟爪轻拍桌面。
像是在说,瞧瞧我又给你带来了什么信儿。
又像是在说,你不要骗我,好吃的呢?
温玉白嫣然一笑,赶紧把准备停当的食物一字排开,放满了大桌,又从鸟爪上取下纸条,仍旧只有两个字:甚好。
笔力遒劲飘逸,将薄薄的纸条变为了艺术品。
温玉白反复看了几遍,才将纸条投进一个新缝的绣花荷包里,针线粗糙,胜在纯手工制造——废话,这会儿也没有机织产品啊。
他又开始码字,不擅用毛笔字的人,用最细的小毫认真书写,一笔一划,有着小学生一般的用力过猛和认真。
白鸟宛如殷勤的青鸟,每晚都在百余里地之间来来回回。它的到来和离去,成了温玉白每天最期待的隐秘快乐。
这份快乐还带来一个意外之喜,他的书法突飞猛进,从堪堪能看懂是字,到构架端正,再到可勉强称一句清丽优美,真是可喜可贺。
这一晚正是十月初十的夜里,温玉白刚送走大白鸟,随口取笑一句“你最近是不是胖了”,惹得大白狂力扑扇翅膀,把温玉白的头发通通扇乱,他笑吟吟的一面用手指梳理乱发,一面要去掩上窗,却见暗夜中陡然亮起灯笼,那殷红的几点,匆匆朝着侧门去了。
假卫旭早被做成花肥,魂魄也不知在哪一殿阎王处受苦。但温玉白还记得他说过,十月初十,有人会来拿货。
他有心去看看,又怕自己贸然跟上去坏事,尤其那提着灯笼的人,分明是蒙着假面的哥哥温益然,他见温玉白房里灯火未熄,回头冲他做了个手势。
温玉白想了一想,还是将门窗闭上,又把灯火吹熄。
他躺上床,一想起那红货的实际含义,便泛起一阵寒意。睡不着,只能翻来覆去的转身。
温益然听见门窗关上的声音,又见那一点亮光泯灭,才放下心来,他知道温玉白不是轻举妄动的轻浮脾气,忙示意侍从唐青跟上。
两人匆匆到了侧门旁,一条步廊通向的隐秘花厅里,那里已经有三个锦衣人坐着,屋子里弥漫着莫名的紧张气氛。
温益然有心试探他们的来历,进屋后寒暄了两句,一面说,他一面不动声色的扫过锦衣人的面庞。
两年前他是金陵贵公子,满城的大小山与|。三]夕官员,他大略都能混个眼熟,可惜这三人,他竟一点印象也无。
为首的锦衣人对他很客气,应和了两句后,很快单刀直入主题。
“大人于兴安郡兢兢业业,劳苦功高,再努力一二,他日调回京城,必然能够青云路顺。这红货不能耽搁时辰,久了便不能用,请大人交给咱们,深宵也不再打扰大人休息了。”
温益然试探不出究竟,只能侧目示意唐青。
唐青提着半人高的木盒,这盒子分上下三层,外两层都盛满了刚从冰窖里凿出来的寒冰,凉气袭人。
锦衣人将外层的盒子挪开,看一眼里头仍冒着热气的红货,显然是今夜刚取出来的,鲜血腥气弥漫,他点了点头,说:“下一回是明年立春,大人要谨记在心。”
“这……”温益然只开了个头,便没再问下去。
他和宋洛臻审问假卫旭时,对方交代了锦衣人的事之后,宋洛臻使出了不少酷刑手段,折磨得假卫旭一心求死。
哪怕到了求死的时候,假卫旭依旧说不出锦衣人幕后的指使者,他只说:“能调动那些人的,只有姓宋的,我算是什么东西?不过是屡试落第的落魄士子罢了,他们让我顶替卫旭,让我可以成为探花郎,还许我青云路,我为何还要刨根问底?嫌我命不够长吗?”
假卫旭没追问过,温益然极想知道答案,也知道他多嘴会引起怀疑,反倒打乱布局计划。
他只拱手说:“大人们的吩咐,下官谨记在心,一定将事情办的妥妥当当。”
目送锦衣人离去,温益然才颓然坐下。
唐青低声说:“大人,我先去把尸首收拾了。”
温益然颔首,他便匆匆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