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东明大半个身体都探出去了,他自己半点不担心,倒差点把管家吓得魂飞魄散,不知道该不该把人拉回来。
对了,未东明跟尘艳郎原本来过此地,他是见过这尊神女像的。
于观真干脆直接问未东明:“这神女像是有什么传说吗?”
“不知道,别这样看我,不止我不知道,你问遍整个白下城估计都没人知道。”未东明哼哼笑着摇了摇头道,“根本就没有任何关于这座神像的传说,她就好像是凭空出现在这里的,几乎每代人都对她有印象,按照翻修的记录,这座石像少说有四五百年了。”
管家显然是同样说不上来,干脆憨憨笑了笑,任由未东明发挥。
“按照常理来讲,这样浩大的工程不可能毫无记录,可实际上别说工匠了。”未东明懒洋洋道,“就连是哪个时期开始修建的都不知道,就好像有关这座神像的消息全都被抹去了。”
于观真奇怪道:“有没有可能是修士?”
未东明忍不住笑起来:“这等手段若是一人所为,堪称夺天地之造化,恐怕现在还没出世呢。”
人力终究有限,无论何等修为本事,想要破坏山脉倒有可能,然而在江水上修建这座神女像就很勉强了。
再说人过留名,雁过留声,这样一尊巨石像现世时不惊动任何人,不留下任何传说,实在不太可能。
“这倒奇了。”
“有什么奇怪的。”未东明漫不经心道,“凡人找到她,记下她,才不过四五百年的时光,你又怎知她是否在这里已站了数千年,也许白下城还不在的时候,她就已经在这里了,人来来走走,生生灭灭,许多东西自然就会消失不见。”
于观真笑道:“我的意思是本以为不论如何,人总会自己瞎编出些传说来。”
管家忙道:“确实有些读书人编了些话出来,只是都不成气候,有人说她是河神的女儿,还有人说她是天上下凡的仙女,甚至还有人说是山鬼化形,全都没有个准话,久而久之,大家也就都不在意了。”
未东明一乐:“倒是实诚。”
没有传说的神女巨石像,反倒更加引人浮想联翩了,至于化了形的山鬼……
于观真一下子就想到了阿灵,不知道这神女像到底是人工产物,还是确实是阿灵的亲戚,他正想得入神,未东明忽然推他一把,问道:“你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我想到个人,说不准她会知道这石像的来历。”
未东明讶异道:“能认得出这石像……少说也有四五百来岁,这样的修为恐怕已是地仙,当初留名的几位兵解的兵解,隐世的隐世,早就没有消息了,你别是唬我,名字说来听听看。”
“是崔嵬的母亲。”
未东明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奇妙。
接下来的风景虽是秀丽,但再没有神女像那么夺目的存在,于观真顿时失了兴致,再没多久就上了岸坐轿子,一路直进到城主府里去。
城主府修建得颇为富丽堂皇,白城主早已经在外等候,他一改之前不卑不亢的英豪姿态,笑得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见多出个人蹭饭也是神色不变,将管家挥退后,迎着几人进到名为“曲水”的楼阁之中。
于观真对此人的感觉说不上好,也谈不上坏,主要奔着套话的目的而来,因此对这场宴席兴致缺缺,不过上到二楼之后他忽然来了点兴趣。
二楼大厅里居然被装扮成一处别致的幽林,崇山峻岭缩小数倍摆放平整,其中山石起伏,绿草花树,白沙铺面,逼真之处犹如当真身临其境,蜿蜒曲折的河道由青竹剖开两半相连接,流波潺潺,水中自有落花飘零。
一名美艳的紫裙妇人正在从坛子里舀出酒液倒入青竹连通的水渠之中,那酒液是碧绿色的,清澈见底,气味香醇。
好家伙,这水渠里的水只是拿来运输酒杯的,居然也用美酒,真是浪费。
于观真很是见不得这种资本主义腐败,不觉蹙了蹙眉,未东明轻笑了声,道:“流觞宴,呵,有意思。”
莫离愁不太明白,也不怎么怕丢丑,就探头问未东明道:“九幽君,流觞宴是什么?”
他这话问得十分天真,紫裙妇人脸上立刻流露出轻蔑的神态,只是很快就掩藏起来。
“蠢小子,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未东明轻斥一声,转头看了眼显然不打算尽责的于观真,只得没好气地转回去。
九年义务制教育还没来得及普及到这个时代呗。
于观真坦然地装着死,不是他偷懒耍滑,不想尽职尽责发奋当个新时代的好老师,实在这不是教导范围之内,有关曲水流觞的典故他只能想起个《兰亭集序》,再说谁知道这种宴席有没有什么别的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