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素子的确对我不同,只不过这也是过往之事了。”大巫祝的目光从他身上掠过,比羽毛更轻,比泰山更重,那似笑非笑的微妙神态又重新回到了他的面孔上,“我如今要杀你,并不是为了旧情,而是……”
他的速度更胜风一筹,瞬息便来到崔嵬身后。
“你猜,你带来的那位大夫会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善良杀死尘艳郎。”
“而尘艳郎又是否会为了你,用尽神血来阻止我。”
黑暗之中,藏锋刀已然出鞘,它黯淡无光,形如枯朽死木,却发出了金戈之声。
崔嵬攥紧了藏锋,他目光比刀身更暗沉,黑刀掀起无形刃浪,直逼大巫祝,他心知面对此人决不可掉以轻心,一出手便是杀招。
刀身没入皮肉,发出沉闷的钝响。
大巫祝低头瞧了瞧,鲜血染红了锦绣,他却欢畅地笑起来,用手沾了些,在崔嵬的脸上抹出一道宛如眼泪的血痕来:“心慌意乱的滋味如何?”
崔嵬的瞳孔猛然一缩,脸色难看了起来。
刚刚大巫祝……没有动。
是巫血!
第90章
于观真简直像是才出炉的烤乳猪。
方觉始刺下金针时,双手传来的炙热感叫他简直想大叫起来,然而缥缈主人如此昏迷不醒,恐怕撑不过半路就会死过去,只能在神智清醒的情况下为其连续心脉。
就在于观真的眼皮微微动起来时,门口忽然传来了崔嵬的声音:“尚可,我既答应缥缈主人不再用剑,自不会投机取巧。”
方觉始的脑袋忍不住宕机片刻,转头看去,发现门已经化作一面水镜,他能清清楚楚看到大巫祝与崔嵬的交谈与行动,然而崔嵬并无察觉,想来是单向的。
“这……”方觉始一眨不眨地看向水镜,手不由得颤抖起来,“这是要我选吗?救不救人之后……要选救崔嵬还是救缥缈主人?”
大夫的大脑此刻简直一片混乱,在这一瞬间终于意识到了崔嵬到底是在面对多么可怕的敌人,之前自己的不以为然又是何等轻慢草率。
大巫祝轻而易举地将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丝毫不费吹灰之力。
于观真不知何时已醒过来了,他侧过头看着水镜,蹙起眉头,感觉到四肢百骸里的血似乎又瞬间涌回了心脏,将破裂的伤口重新凝结起来,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他伸手抚向方觉始颤抖的手,开口安慰道:“别怕,我会救他的。”
当时厌琼玉当时是在利用神血治愈伤势,这是她最大的底牌,他们前来救命,不过是意外之喜,她一路上显露出的虚弱与濒死不是伪装,而是神血的一种特性。而缥缈主人必然非常清楚神血的愈合能力,才会故意使伤口迟缓,用自己的心头血哺育那只虺蛊。
如同虫子般的羽化,苗疆信奉新生与死亡的源头想来就是神血的特殊性。
难怪缥缈主人根本不着急。
方觉始的嘴唇动了动,他毕竟只是个大夫,遇到这样的情况多少有些束手无策,于是有些无助地看向于观真:“你现在自身难保,还能怎么救?”
“你让我保持清醒就可以了。”于观真缓慢地说道,“你不是知道厌琼玉催动神血唤醒我的事吗?我比她更强,只要催动神血,就能影响到大巫祝。”
方觉始抿起嘴唇,眼前的缥缈主人看上去脸色苍白,呼吸微弱,几乎就要死去一般,他低声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你也许会死。”
于观真没办法跟他解释那么多,只是平静道:“落针吧。”
方觉始咬紧了牙,又落下三枚金针,他从未避开过伤患的视线,此刻却忍不住扭过头去看向了崔嵬,一眨不眨地看着门外那把出鞘的藏锋刀,一时间脑子里闪过许多事情。
“你猜,你带来的那位大夫会不会为了所谓的正义善良杀死尘艳郎。”
“而尘艳郎又是否会为了你,用尽神血来阻止我。”
大夫几乎是立刻就反应过来大巫祝所说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瞠目结舌,声音如同紧绷的弦,轻轻颤抖起来:“他……他早已算计好了?”
假使我当真放弃作为医者的心思,看着缥缈主人死去,不单单背叛了自己的信念,还会叫崔嵬真正身陷险境。
方觉始不由得吞咽下口水,整个身体都发起抖来,心想:这可比烦心的病人麻烦多了。
“谁知道。”于观真开口道,催动体内燃烧起来的神血,鲜血溢出唇角,体内的伤正温暖地愈合在一起,吐出来的是淤血,“也许是临时起意。”
崔嵬刀势愈快,越催越急,那黑沉沉的藏锋刀竟凛然生出罡气来,他脸色凝重,已是动了真怒,汗水混着那道血痕,在脸上淌下,倒真如一滴血泪:“他们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