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嵬摇摇头道:“不会,这里已并非是圣山,而是另一处域。”
“他能造出域……”方觉始深吸一口气,“你也太厉害了吧,居然能在这种怪物手底下讨到好,你真的没被打死?”
崔嵬皱眉道:“慎言。”
“域是什么?”厌琼玉从没有受过什么教导,往年师尊教她修行,只教其法,却从不教道理,师兄弟之间同样勾心斗角,她又不爱看书,再来根本看不懂,不免疑惑道,“之前我就想问了,这是什么很了不得的本事吗?与幻境有什么不一样吗?”
方觉始古怪道:“不是吧,你师尊这个都不教你?”
于观真见势不好,加上自己也是满肚子疑虑,急忙装模作样,冷淡道:“方小大夫既有如此热心,不妨自便。”
“哼,也是,他这个人要是能有几句真话,你都能跪下谢谢你们盘王了。”
方觉始对他的态度十分不满,搞不明白于观真为什么忽冷忽热,有时候看起来亲切温和,有时候又如此强硬冷酷,全然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细思之下,只能归于此人只在乎利益,倘若自己对他有用,他便表现得可亲可爱,假如自己无用,他自然也就懒得应付。
一种不满的情绪,油然自心底生出。
方觉始心知自己不过是被崔嵬邀来帮忙的大夫,已感到如此不快,更不要提心意被糟蹋的本人,他抬头望向崔嵬,对方却全然平静地等待着自己与厌琼玉的同行。
是了,崔嵬并不在意。
他心中又很快充满了对好友仙途的期望与欢喜。
“不要紧。”方觉始拍拍胸膛,他见这姑娘魂不守舍,知是被大巫祝吓怕了,于是有意缓解,“你师尊不教这些,我来教你就是了,不过咱们先跟上去,免得被落下,这深渊的麻烦是没了,可别到时候迷路。”
厌琼玉煞白的小脸终于浮现出一点红润来,她轻轻一笑:“你这大夫真好,我也给你糖糕吃,不过你只准拿半块,不要拿多。”
方觉始大呼小叫:“什么!只有半块?”
两人笑谈了会儿,总算放松情绪跟着崔嵬一块儿入内,方觉始很快就对厌琼玉解释起来:“其实说得简单些,域便如镜中花,水中月。其实平日所映照之物,也是一处截然不同的天地,我们步行不到,只能偶然窥见,却无法进入,甚至看见了也不以为意。”
“镜中花,水中月……”厌琼玉低声道,“你的意思是,我平日照水的时候,其实水里所映照出来的,是另一个地方。”
“对,就是这个意思。”方觉始赞许道,“而有大能为的仙人,甚至是修行者,能够以此困人,或是从此处前往另一处,若我所猜不错,九座圣山就是借助域所成,因此无论攀爬哪座山,最后都能见到神殿。”
原来如此。
于观真在前偷听,脑海里顿时就明白过来了,不如说方觉始这个例子就举得十分清晰,镜子也好,水也好,甚至图画,一切能展现、模仿、记录的都是域。
更简单点来说就是你看着一个观景球,观景球有浑然天成的景色,里面生活着一个世界。而观景球只是你所看的一个媒介,即便你摔碎它,也绝不会对这个世界产生任何影响。
可是如大巫祝这样的人,就可以将自己在观景球里所见的一部分拖到现实之中来。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
于观真的心猛然跳动起来,他的目光不由得看向了大巫祝那纤长的身影,变得炙热无比。
自己为何来到这个世界,又是怎么被原主人拽来的原因就找到了。
同样具有神血的缥缈主人,从现代社会这个域里将自己硬生生拖了过来,尽管动机不明,可是既然能抓过来,就意味着能够回去!
后头的絮絮叨叨慢慢停下来了,于观真的注意力也逐渐被林子里展现出的一切所吸引去,说是壁画记录,也并非那么简单,说是影像,却也没有那么活灵活现。
无数树木如同一个个定点,有些是石壁上的文字,有些是幻化出的人形,还有一些是图案,正悬浮在半空之中。
这些于观真本不该认识的苗疆文字,奇妙地在映入眼睛那一刻就化为了可以理解的内容。
这些本该生机勃勃的林木,很快就变成雪白色的画卷,只剩下这些记忆愈发鲜明……
不错,就是记忆,这些是大巫祝所看到的,所知道的,所记下的内容。
于观真没有任何证据,可是在看到这些内容时,他就意识到这一点,显然其他人同样意识到了这一点,再没有人出声,他们踱步于大巫祝的记忆长廊之中,慎重地观察着每一段内容。
故事最开始确实如同崔嵬所说的那样,九神无意来到人间时,击溃了苗疆的敌人,于是苗疆为他们进行了大量的人祭,在最初时双方说是臭味相投也不为过。直到苗疆残忍的人牲祭祀慢慢引来许多小部落的联合反抗,用来作为祭品的犯人与奴隶开始减少,可九神并不餍足,祭祀仍然得继续举行,最后只好拿苗疆人来充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