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进入正屋, 就看到满屋子的人,不只大房的人都在,就是燕离的两位婶娘和几个堂妹都在,还有两房的儿媳也在。
老夫人坐在主位, 正拉着一红衣女娘说话, 不时爽利笑几声,显而易见的心情畅快。
燕语莺是长房嫡女,自然也在老夫人身旁凑趣;见到长嫂和侄子进来, 她并未起身, 眼含得意冲着涂一一挑起唇角。
对于这种跳梁小丑涂一一并不在意, 上前敛衽福礼问安。
当着二房和三房人的面,老夫人不好难看,只淡淡“嗯”了一声,又转头拉着李琳琅说话,就连她平日最看重的孙儿燕君沐也没有多给一个眼神。
问过两位婶母,又接受了她们和其他女眷的福礼,涂一一这才和小崽子落座;她现在是敕封的一品国公夫人,自然担得起其他人的福礼。
坐下后涂一一才打量起这位燕离心悦的琳琅县主。
乌发如云,随意束起;五官明媚艳丽,微微挑起的狭长媚眼,朱唇皓齿;再有一身红衣张扬,确实肆意中流露妩媚;放眼整个王都的世家贵女,还真没有这样的姿容和风流,难怪燕离舍不得。
察觉到涂一一的目光,李琳琅若乍然反应过来一般,笑着起身行礼:“昨夜初到府里忙着安置,琳琅竟未及时与姐姐见礼,还请姐姐莫怪。”
又对屋里众人笑的爽利:“我一直生活在北疆,不熟悉王都的礼节,有不周到之处还请长辈们和姐妹们宽宥。”眸光流转,又看向涂一一。
“圣上怜我身世,允我客居燕国公府;燕大哥也说让我只管把国公府当作自己家里,莫拘束;早听燕大哥说过姐姐的温婉贤惠,今日一见也觉得姐姐实在亲近,想来姐姐也会宽宥我的失礼之处。”
涂一一的神色意味深长,这位也是这么的迫不及待?
苍白的脸上却没有笑意,淡淡直视这人:“一则,我阿父与阿母只得我一个女娘,因而我并没有其他姐妹。”
没有料到她竟然这样说,李琳琅面上的笑容减淡几分。
“二则,县主既然称呼国公爷一声大哥,想来县主是将国公爷视作兄长的,哪家的女娘会称呼兄长的正妻为姐姐的?”
涂一一的话音里满是周到:“想来是县主一直生活在北疆,竟也被胡人风俗影响了几分;我少不得做个坏人提点县主几分,你如今生活在王都,又圣眷正浓,有的是人看着;王都不比北疆畅快和随意,县主还是要多思量再说话。”
这一番连消带打,可是半点都不客气;原本还奉承县主的几个女眷恍然大悟,各自垂首捏着手里的帕子;更多的是意外,她们竟不知这涂氏怎的忽然长了一张利嘴,难道真是随着品级晋封,气势也足了?
李琳琅面上再无笑意,张了张嘴,竟不知该如何应对,一时愣怔在当地。
还是老夫人给她解围,淡淡道:“行了,县主初来乍到,难免想要与我们亲近,涂氏你也说话客气些。”
燕语莺早忍不住了,见阿母说话,她也跟着道:“就是,圣上都说了让我们国公府对县主以礼相待;何况琳琅姐姐刚出孝期,正是需要我们宽慰体谅的时候,长嫂何必这样咄咄逼人。”
哼笑一声,涂一一道:“这便是咄咄逼人?莺莺,你既唤我一声长嫂,少不得我也该劳累提点你几句。”
眸光冷冷锁住燕语莺,话音里也是清冷:“你既已唤县主姐姐,想来也是真心与县主亲近,那你怎的不真心为县主考量几分;且不说县主的孝期还未满一年她就穿着红衣,我只当是北疆与王都不同,大抵北疆人是以日代月来计算孝期;可既来了王都,这个天下最重礼法之地,县主就该适应王都的规矩。”
“这只是其一;其二,县主如今已有品爵,就不能还状若天真女娘;按照礼法,县主该以品爵称呼国公爷的,你这般随意称呼国公爷大哥,知道的,以为是国公爷照拂忠烈之后;不知道的,还以为县主与国公爷有什么龌龊,怎的就她一个人有此殊例。”
这回话音又变得语重心长:“莺莺,你也定了亲事,不过一年半载就该出阁了,难道还不知轻重;就是不为其他的,你只想想国公府是你日后的倚仗,你能坐视国公爷被人非议?”
说完这番话,涂一一捂着帕子轻咳,可见是费了心力,面上更加苍白;小崽子急切端起一杯清水奉给阿母,嘴里连声问阿母可还好。
转头看了一眼屋子里的人,小崽子还在念叨;道阿母您身子本就不好,何必费心外人如何呢,她们也不比阿母您小几岁,哪里就需要您费心如此提点,再不济,还有祖母教导她们规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