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一早,云销雨霁,春日暖阳普照大地,天空中飘着朵朵白云。
陈霜意抱着膝盖,坐在秦王府的大门口,毫无形象可言。但凡有马车行驶过去,她都要抬起头,看一看。
“霜意。”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自街角而来。
陈霜意抬起头,跟着站起了身,她手中一直紧握着的匕首,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
她飞奔着,朝远处的那道身影而去。
林闻清骑在马上,单手捞起了正朝他飞奔而来的那道靓丽的身影。
“害怕吗?”林闻清垂眸,看着陈霜意那张略带倦容的脸。
陈霜意摇了摇头:“不怕。我相信你和舅舅一定不会有事。我只是担心,你万一伤着脸,可如何是好。”
林闻清蹙眉,脸上的表情精彩纷呈,他没想到自己出生入死一夜,家里的夫人最担心的,是他这张脸。
“哎。”陈霜意伸手,揽住了林闻清腰,将脑袋靠在了林闻清的心口,听他蓬勃的心跳声。
“要是伤了可就不好了。那我,可就比你好看太多了,你该自卑了。”
陈霜意半开玩笑地说。
她不想说些煽情的话来向林闻清证明自己有多担心他,亦或是有多爱他。
心惊胆战的一夜,已经过去了。
以后,都是美好的日子。
“我呀,昨日做了个梦。梦里有个老神仙,他告诉我,小霜意呀,你的夫君无所不能,你可千万要相信他呀!”
“所以,我相信你,肯定能平安归来的。”
林闻清伸手,回抱住她,两人都没有再说话,早春的新日照他们的身上,连风里都是新鲜的嫩芽味。
一切都如初升的太阳和新鲜的柳条,正生机勃勃。
五皇子逼宫失败后的第三日,隆顺帝没有杀他,也没有昭告天下,只随便寻了个由头,将他贬去了滇南。
而齐王父子,则在狱中绝望自裁,以求隆顺帝能宽恕其家人。
又过了半个月,缠绵病榻数年的太后,寿终正寝。
太后丧礼之后,隆顺帝突然发了一道罪己诏。陈情当年徐氏灭门之祸,是他冤枉了徐氏。
罪己诏名为罪己,实则说的是旁人的事。
当年徐皇后有孕,徐氏及其交好的大臣纷纷上书请奏立徐皇后腹中之子为太子,太后深感其将动摇大梁江山,联合了三大世家,联合打压徐氏,最终徐氏逼不得已动了要篡位的念头,但还未来得及实施,便被扼杀了。
因此,隆顺帝连贬三大世家,金陵城再无可动摇皇权之人。
这罪己诏,三言两语,便将当年之事说清了。也算还了徐氏半个清白,因为徐氏之罪,罄竹难书,本就洗不白了。
错的是太后,帮忙的是三大世家。
隆顺帝只是被蒙在了鼓里,算不上真的错了。
他这张罪己诏一发,三大世家成了众矢之的,连已经躺在了地下的太后也被人反复拿出来说道。
但是隆顺帝,却赢得了民心。众人皆叹,陛下盛明,将大梁治理的繁荣昌盛,居然还能反思己过。
隆顺帝又一次,兵不血刃,清清白白干干净净地巩固了皇权,稳住了民心。
…………
休养数月的林闻清要去廷尉府当值,腻腻歪歪地不肯走,非要说廷尉府的伙食不行,午膳得吃陈霜意送去的。
陈霜意有些无奈,但也答应了。
她送林闻清出门,两人手牵着手聊天:“其实,舅舅一开始,便没想过让你做太子吧。”
林闻清站住了脚,转过身看她。很多时候,他都不希望陈霜意这么聪明,有些事,自己知道是一回事,她知道了,又是另一回事。
隆顺帝安排他们去户部工部去廷尉府,却独独安排谢洛去了礼部。
礼部尚书柳朝南虽是个刻板之人,但却是个纯臣,从不站队,从不参与党派之争,也从不在意哪位皇子登基。
且礼部负责历届科举考试和官员任免,大梁所有官员最初的科举档案都在礼部收纳着,谢洛稍微用点心,便能将整个朝廷的人员理清。
这些官员从哪里来,擅长什么,对政事又怎样的见解,能做出怎么样的成绩,都是不难掌握的。
为人君者,本就不是非要会打仗会修栈道会征粮。
自古帝王,会用人,可比会做事,要有用的多。
“你猜到了?”林闻清的声音无悲无喜,他其实早就习惯了被人这样对待,从出生起,他便是被舍弃的那个,不是吗?
“你为我而愤愤不平吗?”林闻清看着陈霜意,轻轻揉了揉陈霜意紧紧攥着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