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则闻的笑里完全没有嘲笑的意思,唐桉琢心里一暖,“谢谢魏——”
魏则闻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唐桉琢想起来他说不要总和他说谢谢。
于是话锋一转,又说了一次,“魏先生,您真好。”
唐桉琢其实会说的好听话并不多,或者说他话都很少,所以在社交方面也很笨拙,大部分时间完全不知道应该怎样表达自己的感情。
但是正因为如此,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人感到足够诚恳。
魏则闻昨天就定好了西餐厅,他想到唐桉琢没吃过,所以想带小孩儿尝一尝,不只是西餐,还有很多好吃的菜系,他都准备慢慢带唐桉琢去吃。
他有时候感觉自己只是在单纯地对唐桉琢好,有时候又觉得他可以透过唐桉琢去满足对阿德的遗憾。
尽管他们是有着相似遭遇但是却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车钥匙递给泊车员,魏则闻戴上墨镜,不知道从哪里拿出来一个,给唐桉琢也戴上了,眼前突然变得黑乎乎的。
魏则闻戴的速度太快,于是墨镜就斜挂在鼻梁上,看着有点可爱,他笑着让唐桉琢调整一下。
等唐桉琢戴好,早就等在门口的服务生带着两个人去包间。
怕他觉得尴尬,所以魏则闻特意强调要最好的包间,并且过程中也不用过多服侍。
就当吃一顿家常便饭。
“您好,牛排要几分熟?”
魏则闻吃牛排基本在三分或者五分,但是考虑到唐桉琢是第一次吃,接受度或许没有那么高。
“七分吧。”
他觉得七分熟的牛排味道是最好的,厚重有弹性,并且有咀嚼感,唐桉琢应该会喜欢。
除了牛排以外,魏则闻意面也点了四种口味,加上其他小吃,听服务生叽里咕噜报菜名的时候,唐桉琢小声问,“魏先生,是不是太多了?我们吃不完的。”
魏则闻把菜单递给服务生,“不多,都尝尝,等你去学校,没时间出来吃了。”
“魏先生,要帮您开一瓶红酒吗?”
魏则闻记得唐桉琢是成年了的,但是他对唐桉琢好像总是有一种孩子滤镜,觉得带他喝酒就是教坏小孩,于是摇头拒绝。
“不用了,水和果汁就可以。”
服务生又问了一些问题之后便关好门出去了。
等生人走了,唐桉琢也放松下来,靠在椅子上环视着整个房间。
一个餐厅的包间罢了,装饰品都好像能买下他家那个小破房子。
说起来,也不知道吕娟这两天怎么样,吃饭吃了什么?还像以前一样接很多客人吗?
她其实每天能赚挺多钱的,但是唐桉琢从来没有看见过,不过他知道的,吕娟这些钱没有自己留下,也没有挥霍。
因为在他白天在学校的时候,家里其实也会来很多债主,吕娟的钱都给他们了,但是那些都不是很大的欠款,是他那个窝囊废爹还在家时,欠下来的钱。
借钱买烟借钱喝酒借钱打牌,然后嘱咐债主来家里要,钱数不多,次数却多,吕娟也想不明白怎么这么多,后来开始觉得好像看他们娘俩好欺负又不知情,所以谁都能来要一笔。
毕竟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吕娟每次都会给,扶着门框,露着胸口,垂着凌乱的头发,把钱塞在对方的衣兜里,然后摆摆手,沙哑着嗓子,“滚。”
所以那一次让唐桉琢去面对,可能也是因为应付了那么多次终于可以不用自己处理,管也不想管了。
可是偏偏就那次,唐桉琢也解决不了,如果没有鹰叔出现,他们现在可能还在时常被刁难。
昂贵的上好牛排端上桌,唐桉琢却开始思考一个因为自己心中的怨恨而被忽视的问题——在他不在的时候,吕娟有没有被欺负过?
他曾以为他已经把妈妈当成了住在一个房间里的房客,但是当他出门在外,才真正知道,什么叫血浓于水。
“桉琢?”魏则闻伸出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唐桉琢才回过神来,魏则闻似乎已经叫了他好几遍了。
“不好意思魏先生。”
“在想什么?”
魏则闻把切好的牛排放在他面前,又把他面前的端到自己这边。
“没什么,想到——我妈。”
牛肉在托盘上发出滋啦滋啦的声响,时不时蹦起细小的油滴,淋上黑椒酱,散发着咸香微辣的气味。
唐桉琢学着魏则闻的样子,用叉子叉起一块送进嘴里。
牛排鲜嫩多汁,很入味,唐桉琢很细很慢地嚼着,他知道也许留在魏则闻家里,以后还有很多可能吃这种高级的食物,但是他总觉得这一切原本都是不属于他的,所以会下意识地格外珍惜。
“可以给她换个房,或者给她一些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