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兰很平淡地说，“我小时候跟我的祖母去过礼拜堂。”
钱宁收起食物，拿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她盯着狄兰的脸看了看，“感谢你对细节的重视。我们可以走了？”
狄兰抬腕，深绿表盘上显示时间是，12点52分。
他们一起下了车，走向剑桥市政厅，去提交结婚申请。
市政厅的工作人员第二次抬眼看这一对年轻人，她已年近五十，在剑桥市政厅工作了半生，见过无数的、各种各样的恋人前来申请结婚。而她眼前这一对，要说怪异，绝对排不进前一百。但也确实有点奇特。她认为自己会记得他们。
他们一个十九岁，一个二十三岁，在她眼里，都还是孩子。
十九岁的那个，是剑桥三一学院的学生，这是个金色头发、绿色眼睛、身高很高、模样英俊的过分的富有男孩，也许还是贵族后代、托利小子，但他不像那种有钱的、目中无人的蠢货和混蛋，他一身低调精致黑西装，身材卓越，气质虽清冷傲慢，但待人绅士有礼。
二十三岁的那个，是伦敦大学的学生，这是个深色头发、深色眼睛、白瓷肤色的中国女孩，她面容精巧，身材玲珑纤细，脸上带着自信的、有感染力的微笑，她穿着打扮朴实，但她的气质和资料都显示她有着十分优沃的经济背景，她言行举止非常礼貌。
这是两个看上去无比幸运，而且匹配的孩子。但不管是美丽的爱情还是完满的婚姻，需要的都不只是幸运和匹配。市政厅的工作人员想着，冲面前两位露出职业的笑容，“本廷克先生，是否可以请你去外面稍候片刻？”
狄兰点头，去了办公室外面。
十分钟左右的时间，钱宁出来，告诉狄兰他可以进去了。
两人眼神交汇，没有任何问题。
又过了十分钟，狄兰打开办公室的门，让钱宁一起过来。
两人再次交流目光，一切顺利。
他们又在办公室待了不到十分钟，而后一起走出了办公室。
就这样，剑桥市政厅接受了钱宁和狄兰的结婚申请。二十八天后，他们会得到一个他们是否可以结婚的结果。
下楼时，钱宁笑着回头问狄兰，“我只被问了最基本的几个。你呢？”
“常规问题。”狄兰说。
“也不算白准备。我们会结婚三年。”钱宁低声自语。她知道狄兰可以听到。她还知道这是为什么狄兰跟她一样，尽量把“一切”浓缩在一张纸上。尽管“一张纸”概括不了一个人。
钱宁又回首，“我一会把苏珊的联系方式给你，她是我的律师，G城人，熟悉英国法律，做过不少类似案例，你可以让你的律师联系她。”
狄兰微微点头。
直到回到车边，两人都没有再交谈。狄兰可以看出来钱宁在思索什么。
果然，到了车边，钱宁问：“你可以上车吗？我们还需要聊聊。”
两人重新上了车。狄兰朝钱宁看过去。
她慢条斯理说道：“我们之前的共识是，正式注册结婚前，只有很少的人知道这件事。但我想，即便在我们正式注册结婚后，也不方便完全公开。你同意吗？”
两边都是大家族，至少算半公众人物，这桩契约婚姻产生的蝴蝶效应，很难估量。这是钱宁的考量。
“可以。”狄兰没有迟疑，他看着女人明媚的脸，问道，“你预计依然会有一个公开的订婚或者婚礼？”
“我父亲要面子，要做生意。我母亲要面子，而且溺爱我。他们不会接受我就这样跟你结婚了，什么公开的仪式都没有。”
“不基于完全一样的理由，我祖父大概也需要这个。”
“这难道不符合我们的计划？我们也需要这个。”钱宁说着，观察着狄兰的反应，随后加了句，“至少我需要。”
狄兰不苟言笑道：“我没意见。”
“很高兴我们达成共识。剩下的交给我们的律师。”钱宁吁了口气，朝狄兰伸手过去。
狄兰垂眼看了一秒那只手，握住，再抬眼，看向手的主人。
钱宁也看着狄兰。这一刻，她感受到一种微妙的流动。并非只是当他们有身体接触时总会有的紧张，还有谈论利益交换带来的冷漠感。
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情绪碰撞在一起，难以形容。
钱宁打破宁静，“对了……”
二人的手随之松开。
“我大哥Chris，情人节那天在新白马，我见到了梅林莎。关于她，有什么我需要知道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