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肖齐沉浸在劝诫中,说得有些口干,将左手边已经温凉的茶水端起饮尽。
殿外候着的福岚瞧见了姜太师的动作,又看了一眼唇角噙着笑意的殿下,有些无端生寒。
福岚脚下有些踌躇,犹豫要不要进去为姜太师添茶。
又看了眼殿中,福岚还是硬着头皮走了进去,不敢发出声响。
抬起茶盏的时候,听着高位上的男子语气稀松平常,“那太师以为,孤该当如何啊?”
福岚手上好像无形中一慌,有些没拿稳,茶盏“叮当”一声,咕噜噜的滚了掉在姜太师脚边,茶叶也撒了一地。
福岚一吓,连忙跪地:“奴才该死,奴才该死”
这般大的动静倒是没有激起什么水花和注意,只因殿中的两人注意力在对方,无形中好像有冰刃过招。
福岚手脚麻利的清理出去,想着殿下方才那沉的更幽潭似儿的眼,面上又笑意稀松平常,让福岚咽了口口水。
上次见太子殿下这神情,还是血洗靖阳王府的时候......
殿中留下的两人,看着各自的眼底,有些无声的对峙,姜肖齐几息就败下阵来。
看着太子殿下这喜怒不变,又似有翻滚的风雨的模样,姜太师咽下到嘴边“东宫了结处置”这几句话,开口道:
“日前,宫里好像来人传唤那女子,殿下也应当顺从圣上的意思,让那女子入宫面圣。”要杀要剐,自然听宫里的处置。
“太师说的在理。”沈律点点头,瞧着认同的模样。
转而,又听沈律出声道:“太师所说的,不过君臣之礼,孤先臣后子,于孝于君礼,是该听言行事。”
姜肖齐见沈律听劝,面上带了喜意,“正是如此......”
“不过——”
他忙问道:“不过什么?”
沈律唇角勾了勾,“太师方才所说的君臣之礼,孤作为储君,这东宫是不是也该有君臣之礼?”
“呃,这......”姜肖齐一愣。
“太师作为东宫的太师,合该先听孤的君臣之礼,孤看太师近来劳累,也备受御史参奏的侵扰,不若就先行告假,到什么时候精神好了,再来崇文馆当值,如何?”
“殿下!你.....”姜太师何曾受过这般屈辱,当即起身,想指着人说教,手指伸出又同那漆黑狠厉的眸子对上。
姜肖齐有些气馁的收回手:“果真是红颜祸水!”
第36章
秋风乍起, 芙蓉园栽了几行木芙蓉,侍弄花草的宫侍养护的好,瞧着枝繁花茂。
沈岁晚带着人走出了芙蓉园, 要去正殿时,见正殿的阶前走来一人, 一身湛蓝大袖袍, 头发斑白, 模样瞧着有些微的颓唐。
见人走进, 沈岁晚忙屈膝见礼:“姜太师。”
原以为姜太师像往日那般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便转身走了,她的余光见姜太师的身影还伫立在远处。
又等了几息, 还不见动静, 沈岁晚微微抬眼瞧过去,陡然对上一双眼睛,明明年岁大了而有些混浊的眼底, 却暗含着许多情绪。
沈岁晚虽不能一一看清, 却留意到落在身上,若有如无的打量的视线,瞧着, 有几分......轻蔑.....
姜肖齐官居从一品的太子太师, 此时这样打量沈岁晚这一毫无底蕴经历的姑娘,不怒自威的神情越发唬人。
一边的寻诗见沈岁晚见礼太久,将沈岁晚拉了起身。
沈岁晚在姜太师这视线下有些无所适从, 出声恭敬问道:“太师是有何要事吩咐?”
姜太师轻笑一声,神情转变的太快。
在沈岁晚不明所以时说道:“昭训夫人, 老朽说句大逆不道的, 虽你没有被养在唐家那腌臜之地,但骨子里到底是留着那禽兽豺狼的血脉。
昔年那王府的李氏当初还以冰清玉质闻名定都, 倒是你,在王府十数载,未曾传得分毫,看来真是同唐家一脉相承。”
沈岁晚骤然抬眼!耳边的话听来,犹如一个火辣辣的耳光打在她脸上,让沈岁晚有些说不上的难堪。
姜太师道:“老朽说话难听,沈姑娘,贪生怕死不可怕,若是以色侍人,倒是有些污了己身。”
扶着沈岁晚的寻诗手上用力的搀住人,瞧着昭训有些站不稳的模样,寻诗面上难掩杂色。
“我不是唐家的人.....”
姜肖齐可不管沈岁晚的“狡辩”,挥了挥大袖背手道:“沈姑娘也该知晓这些日子定都的风风雨雨,沈姑娘为了活命享乐,就这样置东宫,置太子殿下的名声不顾?!
再且,当初沈姑娘早该同靖阳王府一道处置的,可是太子殿下救了你,你如今,惹得圣上对太子殿下不满,惹得定都百姓看东宫笑话,是反戈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