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传在一边张了张口,最后没说什么,其实昭训做得对,就当做是还了那日谭玉帮他们拖延之恩,往后也再无往来了。谭家男丁下狱,她们母女却是是无地可去,如此也算是解决她们生计了。
签好契文,已经是午后,沈岁晚几人用了膳,继续慢悠悠的往定都驶去。
定都。
玄武大街人头攒动,坊市之间的吆喝声此起彼伏,食肆的香气和热闹的欢笑声传来,明明只是离开两月,却给人旷别已久的怅然。
进了玄武大街,就连四位宫侍脸上的笑意都多了起来,时不时的掀开帘子瞧瞧。
这马车原先就停放在康州的东山别院,回来的时候依旧乘着这辆东宫的马车。
太子殿下遇刺外出养伤,直到半月前陡然就收复了凌洲,早就备受瞩目,今儿街上的人一瞧见东宫的马车路过,说话的声音都小了不少。
眼神都若有若无的
往路中间缓缓驶过的马车看过去。
魁星阁上,何寒枝说了好一会儿话,却见对面面色苍白的女子魂不守舍的,她疑惑的顺着姜绫画的视线看过去,眼底划过欣喜,“哎!竟是昭训回来了?!”
姜绫画带着倦意的眼神看了眼对面笑意盈盈的女子,紧紧的抿着唇,实在憋不出一丝笑意。
何寒枝轻笑道:“好久都未瞧见昭训了,赶明儿咱们攒个聚会,好好叙叙旧......”
姜绫画冷冷的声音开口:“你们去便是,我就不去了。”
这拒绝来得突兀,何寒枝的视线放在姜绫画身上,“说来倒是了,明年你就是东宫的太子妃了,你难道不想同昭训好好培养培养关系?”
她本意只是有些戏谑的打趣,可偏偏就像一把利刃一般戳中了姜绫画的痛处。
姜绫画面上的苍白好像要变成惨白,她案桌下的手死死的紧握着,何寒枝看出她的不对劲,讪讪一笑,
“其实你不去也成,你这病将近病了两个月,人都瘦削了不少,今日还是年后第一次见你呢。再说,今年好像姜大人请旨回了国子监,家人团聚,是该在家多待待,也将养将养身子。”
姜绫画唇角勾了勾,视线放在越走越远的马车上。
多可笑啊,年关一过,她就被父亲告知,原来她不是姜家的女儿,这生活了十余年的家,做了十余年的太师府嫡女的身份,却是偷来的?!
姜绫画有自己的高傲,可为什么偏偏是沈岁晚!那个她嗤笑、鄙夷、看不上的以色侍人、身如草芥的女子,明明这姜家嫡女的身份应该是她的才对......
除了姜家人没人知道,她初初听闻消息时,寻了短见,那日在宁安王府她对沈岁晚说的那番话,好像字字句句都化成了冰刃,扎在自己身上,让姜绫画忍受不了一星半点,更怕之后与沈岁晚面对面,看见她脸上的得意和嗤笑!... ...
东宫,惊春苑。
知晓了主子回来,前几日就轮番打扫了好几遍,熏了几日的香等着。
走的时候还到处都是皑皑白雪,现在惊翠峰等处都是绿意盎然,那些春杏早已经打好花苞,只等一夜春风之后尽数的绽放。
东宫这些贴身伺候的奴婢都知晓了沈岁晚的身份,尤其重桂现在还在惊春苑候着,一瞧见沈岁晚等人回来就笑意盈盈的上前问安:“恭迎昭训,昭训一路舟车劳顿,各种热汤膳食都已经备好,昭训洗去疲乏,好好歇息.....”
如今沈岁晚的身份可是圣上都降了旨的准太子妃,既然沈岁晚现在回来了,看姜大人那焦急的程度,应该是过不了几天就将人接回去姜府了,日后还得仰仗呢。
沈岁晚笑意盈盈的送走重桂,他的态度今时不同往日,毕竟社会等级就是这般,沈岁晚也不奇怪别人的突然热情,在低微时不卑不亢,在身份高时守住本心性情就已经很好了。
但重桂猜得没错,沈岁晚才回来第二日,姜从文和姜夫人就向东宫递了拜帖。事关沈岁晚的身份大事,重桂也不敢耽搁,当即就将姜家两人迎了进去。
沈岁晚正逗弄着两个小兔狲玩耍,寻香小跑着进来递消息:“昭训,姜大人和姜夫人过来了,大总管将两人带去偏殿的花厅里等着了,让奴婢来通知昭训。”
沈岁晚手一抖,她垂着脸看不清情绪,就这样愣了半饷,寻香不知昭训这是喜悦还是不高兴:“......昭训?”
沈岁晚抬眼,面上挂着浅笑,总感觉这笑意隔着薄雾一般有些淡淡的看不透,她嘴唇微微一抖:“容我先换身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