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话音一顿, “倒是听说先前有位衣着儒雅, 衣料上好的男子来寻过他们,之后过了五六日,就一家都搬走了。”
沈律眸光看着信笺被火舌逐渐吞噬:“看来是被人捷足先登了。”
可是, 沈岁晚的身世, 除了东宫,还有谁在乎呢?
再且,这些时日, 盯梢的人传来消息, 宁安王府一家可规规矩矩的在定都呆着呢。
寒冬腊月天气漫长,天上落雪也暗无光。
一大早,宁安王妃就领着人到厨房。这些时日二公子一直躺在塌上, 王妃心疼二公子,每日巳时三刻就派人来厨房盯着丫鬟们熬煮汤药, 今日更是自己来了。
这般的仔细疼爱, 是对谁都没有的。
药炉摆在砖砌的小台上,小火煨着冒着咕嘟热气。
登枝看了眼在厨房打扫杂物的几位下人, 挥挥手:“你们都下去罢,这火有我看着。”
这半月,王妃娘娘身边的登枝姑娘常来帮二公子看药炉,众人见怪不怪。
现下各院的早膳也已经备好了,除了二公子的汤药,厨房也没什么需要忙活的了。
见那婆子将门阖上,登枝回身就见王妃从袖口掏出一包药粉,梳着贵妇高髻的头微微垂着,面色隐在阴影里。
登枝搁下手上的绢帕,忙走上去接过:“王妃娘娘,这些事奴婢来就行了,何必脏了您的手?”
双氏却并未递给她,听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柔和的面色,眼底确是让人一寒,登枝眼神闪烁一瞬,双氏似是微嘲的语气:
“你来?我瞧着你同梅枝倒是菩萨心肠,你来厨房不是半月了?”
登枝慌忙跪地:“奴婢没有......”
双氏嘴角带着浅笑,好像方才那视线只是登枝的错觉:“起来罢,我自然知晓你忠心耿耿。”
登枝起身,还没说话,门外响起几声“叩叩——”的敲门声。
两人均是眼底一慌,不等双氏将手上的药包收起来,那贴了窗纸的门被人一脚踹开。
双氏眼底一颤,抬眼看过去,那绣了清竹的衣摆因着男子收脚的动作一晃,是自己的好儿子!
双氏沉声道:“即觉,你放肆!”
白即觉上前,握住双氏拿着药包的手,手上好像铁钳一般,声音冷冷:“孩儿不放肆,只想知道母妃为何非要手上染了血才甘心?!”
他的眼神里有询问,有不解和细微的厌恶,唯独没有对她这个母亲的尊重。
宁安王妃盯着他的眼,旋即很轻的嗤笑一声:“母妃早同你说过,不过是个冒牌货,你还真当你弟弟了?”
语气散漫随意,丝毫不像传闻中那般将二公子放进骨子里疼的模样。
白即觉盯着她,嘴唇若有如无的颤抖:“白即奂何其无辜,妹妹何其无辜,一切不过是你要固宠的工具,扔之,杀之。”
“闭嘴!”双氏抬眼瞪着面前高出她一个头的儿子,眼底幽寒。
白即觉唇边挂着冷笑,“母妃肆意纵容,导致白即奂现在上不知敦厚崇礼,下不知宽待下人,每日只知贪图享乐,嗜欲贪奢。现在这棋子用完了,合该扔了,还能赖一赖太子,是与不是?”
他目光如炬,好像要洞穿双氏的计算一般。
前些时日,因太子沈律强硬的让人鞭打二十鞭,现如今仍然爬不起身,最后不幸身死......多好的借口,既能将白即奂这废棋扔了,又能脏了东宫,反正太子律心狠手辣,没人不信。
双氏移开眼,将手从白即觉的钳制里抽出,冷笑两声:“果真是在定都这深潭里待久了,连母亲的心思也知晓了。当初送你来定都,就是让你培养自己的势力,你却一门心思的扑在寻妹妹身上,尤其还先后厚待那靖阳王府姐妹,愚不可及。”
最后一句话有些暗恨之意。
白即觉眼底一颤:“......母亲,难道心里没有妹妹吗?当初那般狠心抛下她,就为了你的王妃之位,我的世子之位?!”
“你妹妹过得很好,待你父亲成大事,自会将她认回,让她做至高无上的嫡公主。”双氏出声打断,语气着急。
他眼底幽深,驳斥道:“在东宫为妾,在阴沉不定的太子律身边,就是你口中的过得好?”
寒风穿堂而过,好像刀割一般冷然刺人。
登枝站在门外放着风,大气不敢出,旋即,就听里面传来王妃娘娘不屑的嗤笑声。
双氏看着还是那一脸愤懑的儿子,眼底那不屑的笑意还未散尽:“沈岁晚?她也配做我的女儿?”
“你......”
双氏道:“方才还夸你有所长进,现在看来,却是被人遮住了双眼,连亲妹妹是谁也不知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