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视线,疼痛难忍的黑熊在胡乱地冲撞后跑远。
现场一片狼藉,马富死后又被发狂的黑熊抓挠了几下,脸上被撕下好大一块面皮,腹中的内脏也都露了出来,看着血肉模糊。
宋筠看着自己狼狈的模样,想了想,她又把手摁在地上噌出了道道血痕。
“这下就好了。”
感受着掌间的疼痛,宋筠微微一笑,爬上了山坡。
*
“唉,这一到村中问诊,才能明白贫苦人家的艰辛呐。”
路上,刚刚义诊结束准备回城的一个老大夫捋着自己的白胡子感叹着。
“谁说不是呢,我本来晌午还想歇歇,可是一看那些排着队的父老乡亲,还歇什么呀。”
“徐大夫说得是,可惜老夫年岁渐长实在是精力不济了。”
“哈哈哈,老钱你我半截身子都埋入土了,自然不能跟年轻人比,瞧瞧小楚大夫,忙了一天也不见有一丝疲惫呢。”
被人提到,楚九畹面上仍保持着一贯的清冷,只礼貌地说道,“我也是仗着年轻,比不得各位前辈经验丰富。”
“哈哈哈,小楚大夫可莫要谦虚,鹿城谁不知道,小楚大夫医术了得,为人和善呐。”
被两名衙役护送着,几个医馆药堂的大夫有说有笑地往鹿城走。
听到有声音传来,宋筠立刻装成一副狼狈的样子晃晃悠悠地倚在马车边,她肤色白皙,装虚弱来得十分方便。
“有人吗,出人命了……”
叫喊声传了出去,楚九畹敏锐地捕捉到了这细微的声音,他眼神冷静,看向走在前方的衙役,“王大哥,我听到有人在呼救。”
“什么?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哪里有人,小楚大夫你别是听错了吧。”徐大夫一听楚九畹这样说,也支棱起耳朵仔细聆听。
“我确实听到了,就在前方,应该是出了命案。”
命案?!
王武一听,这可了不得,立刻握住腰间的长刀朝前跑,楚九畹见状也提起裙摆跟了上去。
“哎,你们等一下啊。”
“这小楚大夫真是气血充沛,现在还能有力气奔跑。”
跟在王武身后,楚九畹很快看到了前方那驾孤零零的马车,以及那个倚在马车旁身形单薄却笔直坚韧好似利箭一般戳在他心上的人。
公子?
仅一个照面,楚九畹就立刻认出了宋筠,只因为那双黑暗中透着冷冽流光的眼睛让他永生难忘。
“这是怎么回事?!”王武看着宋筠破破烂烂的衣服以及衣服上斑驳的血迹,瞬间抽出长刀严阵以待。
宋筠刚要说话,却看到身前突然走过来一个姑娘,不由分说地抓着她的手臂就要为她包扎。
不着痕迹地躲在楚九畹的手,宋筠当然不肯让别的大夫轻易碰她的身体。
“在下楚九畹,乃是鹿城的一名大夫,不知公子如何称呼,但您有伤在身,还是让我尽快为您包扎为好。”
楚九畹眼见宋筠回避他的触碰,立刻表明身份,语调平稳又快速地将自己的名字说出。
原来是他。
宋筠这才不再回避,将手臂放在楚九畹的手上,看着他为自己清理伤口,宋筠看向王武,“这位大哥,在下姓宋,单名一个筠字,如今独自外出游学,正随心行走准备去鹿城一转,谁知方才我经过这里时却听到一阵凄厉的哀嚎声,竟是一只黑熊从深山里跑了出来,那坡下之人似乎是摔断了腿,我本想将人救出来,只是那黑熊着实凶猛,我费力相争也只能勉强自保。”
有黑熊跑下山?!
王武听到又是一惊,他跳下土坡,就看见一个浑身是血,模样凄惨的男人倒在那里。
那男人被掏空了身体,早已没了气息,只能从那勉强算是完好的半张脸上看出,他死前似乎是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以至于到死还眼球凸出,不肯瞑目。
就在王武跳下去检查时,宋筠这才仔细地观察着楚九畹。
他五官清晰标致,眼瞳黑白分明,一头乌黑的长发利落地扎起,只简单地插了一根白玉簪子,身上穿着一件湖水蓝长裙,手掌修长有力,周身带着一种和宋筠相似的清冷,区别是宋筠习惯性用温柔伪装,而楚九畹却毫不掩饰,像是一种看惯生死的漠然。
“小楚大夫,这是怎么了?”
身后,其他人这才急急赶来,就看到楚九畹正握着一个像山间明月一样的清俊公子的手臂为他包扎。
“有黑熊下山伤人,这位宋公子不顾安危将黑熊驱走。”手上动作不停,楚九畹声音略微低哑地说着。
“啊?竟是如此,宋公子真是勇武非凡呐。”众人皆知黑熊的危险,是以听到楚九畹这么说,都对宋筠好感大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