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不必多礼。”
云葭温声细语,似与从前并无不同,也让王氏忐忑了一路的心终于得以落下。
之前听家里人说她对陈氏的做法还让她心有戚戚,生怕这位县主娘娘如今把他们所有姓裴的都给恨上了,可如今看着却也不是那么一回事。
被丫鬟扶着重新入座,见云葭于上位而坐。
丫鬟上了茶,云葭未喝先问:“夫人突然造访,可是有什么事?”
王氏也没隐瞒自己的来意,她语气温和地与云葭说道:“原是想来看看阿郁过得如何,只先前听下人说他如今和小少爷还在书院上学,得傍晚才能回来。”
“是。”
云葭点头:“他十日方才休一日,夫人今日来的不巧。”
其实她大可把人留下来,左右离裴郁和阿琅下学也就一个多时辰了,然想到之前常山找过来,裴郁都不肯见,更不用说这位他估计早就忘记了的三婶母了。
与其把人留下来让他看着心烦,她还不如不开这个口。
王氏显然也看出云葭的态度了,她倒是也不介意,顺着云葭的话说:“来得巧不巧的,其实真的见到了,我也不知道能与他说什么。”她倒也不避讳,说完又叹了口气:“县主也知道,我跟我家那口子在那边一样没什么地位,平日谨小慎微的,也都是看人脸色过日子。”
云葭自然清楚,见王氏神色坦然,也未说那些什么虚伪的忏悔愧疚的话,看待她的神情也就变得温和了一些:“那夫人今日来……”
她自问跟这位裴三夫人没什么交情,想来也不是为她而来。
王氏请云葭稍等,然后扭头看向身后的侍女,未过多久,她身后的侍女便拿着一沓纸走过去呈给云葭。
惊云上前接过,云葭看向王氏。
“这是……”
她还未看清上面的内容。
王氏说:“受人所托,我来替子玉把这个交给阿郁。”
冷不丁的听到这个熟悉的称呼,云葭明显怔了一下,再一看惊云递过来的纸张上面所书写的内容便明白这是什么东西了,也有阵子未听到他的消息了,云葭接过,看了一会后方才开口说道:“世子如今如何?”
王氏听到这话多看了云葭一眼,方才说道:“前几日已经回临安了。”
云葭并不知情,但知晓这个消息,她也未有多余的反应,只点了点头说道:“也是该回去了。”
如今裴府这么乱。
与其继续留在这还不如回临安好好准备秋闱去。
王氏来之前其实还想过这位明成县主与子玉是不是真的没有可能了,还想着若是可以的话替子玉说几句好话,但见此刻她这般反应便知晓这二人是真的没有可能了,心里又长叹了一声,但王氏也没再去说那讨人嫌的话,“既然东西送到了,我也就不留了。”
她说完便站了起来,与云葭点头离开。
云葭也未留她,点了点头,让惊云送她出去。
等惊云回来的时候,云葭正拿着那沓子纸张站在窗边望着南边的方向。
外面才下过一场雨,地上湿着,树上也挂着雨珠,晶莹剔透的雨珠被头顶的烈日照着,折射出耀眼璀璨的光芒,过往曾经仿佛也化作其中闪现在云葭的面前。
爱过。
恨过。
如今成为陌路上背道而驰的两个人,云葭并不觉得难过,只是有些怅然。
人生若只如初见,或许许多事就不会变得这么可惜了吧,云葭阖眸,在心底无声叹了口气。她一如曾经,祈愿他来日依旧能一帆风顺,觅得一个如意佳妇,莫蹉跎。
回过头。
惊云正安静地侯在她的身后。
云葭把手里的纸张递给她,交待道:“回头送到阿郁那边,至于如何处置,随他。”
惊云点头接过,嘴里答应着是。
……
等裴郁看到那沓资料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从小顺子口中知道惊云送东西过来时一并带来的话,他原本还算挺好的心情就这么凝滞了,他脸色难看看着那一沓纸。
小顺子现在可会察言观色了,瞧见少爷这副模样便知他心生不喜,立刻小声说道:“您若不喜欢,小的就把这东西扔了?”
裴郁沉默地没说话。
小顺子一时也不明白他到底想怎么做,正想大着胆子把东西拿走,可才从桌上抽走就听到先前一直不曾发话的少年终于说话了。
“……放着吧。”
小顺子愣了愣,但裴郁已离开了。
他是不喜欢裴有卿,也不想接受他这些没有必要的好心,但他也不至于和自己的前途过不去,裴有卿别的不说,但在读书方面还是有些本事的,而他如今越在书院待着,便越觉得自己欠缺的东西还是太多了。